李鴻章見老部下還是不解,便笑了笑道:“省三啊,如今這揚州城這被咱們圍個水泄不通,陳玉誠與李秀成又糧草不濟,他們又無外援,逃又逃不掉,隻有坐等滅之日。如今賊首楊秀清困守南京,被聶大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韋昌輝被托在九江一帶同樣心有餘而力不足,石達開更別說了被曾督追回廣西老家了。陳玉誠還有什麼希望。我等隻要圍著揚州不動,等到陳玉誠與李秀成無糧可用之時,再派人招降,他們必降!”
“可是二人向來仇視我大清官兵,豈會輕意就範?末將想來,他二人便是寧是不降之人!”劉銘傳不以為然地道。這老上司未必太小看了陳李二人了。
“不然,陳玉誠與李秀成向來有賢名。到時他們不顧及那幾萬部下,也不能坐看揚州數十萬百姓活活餓死呀!”李鴻章不以為忤地道。劉銘傳聽了眼前一亮,覺得有道理。他也是個窮苦人出身,深知百姓之苦,所以自掌安徽之日便深記李鴻章的教導,善待百姓。
戰場漢子,自不畏死,但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要活活餓死在眼前,任誰都無法不動心。劉銘傳一跳,急衝衝地向李鴻章告辭下去整頓防務去了。兩天的強攻,新軍與淮軍也吃不消了,正好借機休整一下部隊。
李鴻章望著遠去的劉銘傳的背影,輕輕感歎了一下,沉思著。皇上性情大變,如今大張旗鼓改革,大興工商,整肅軍隊,大清國一掃往日之頹勢。先有大勝洋夷於天津,現大將大破發賊。皇上選賢任能,不計出身,自己與曾國藩,左宗棠皆被委以重任,實是天下之幸事。李鴻章望向天,心中有感而發:“大清中興之日不遠矣!”
清軍一改兩日來的瘋狂攻勢,再次圍而不攻。陳玉誠與李秀成苦不堪言,正如李鴻章所說二人向來深知百姓苦楚,善待百姓,才有他們能穩守揚州這麼多天的奇跡。自大軍被困之日起,陳玉誠受李秀成之議,將城中糧草集中看管,實行分配製度,希望借此杜絕因缺糧而引起的不必要恐慌。
如今清軍再次圍而不攻,糧草又得不到補統。他二人曾試圖派人夜間出城偷襲清軍營地,希望借此打開一個出口,卻屢屢被警覺的清哨探發覺,勻以失敗告終,被擋了回來,還損失了幾千精銳的洋槍隊。
再被圍半月,揚州城糧草告磬,隻得殺戰馬以充饑,可是戰馬能經幾天殺,漸漸戰馬也被殺光,城內草根樹皮都被饑腸轆轆的老百姓扒光吃光了。城內開始因饑餓而出現死亡。
每天看著那些因饑而死的人被抬走,陳玉誠與李秀成心如刀鉸。奈何卻是無計可施。清軍擺明了就是要坐等天軍糧草告完,好輕取揚州。正覺無計可施之際,一名麵黃肌瘦的天軍小跑進了陳玉誠與李秀成的官衙內,眼中帶著興喜,卻又有一絲悲哀。
“城外清軍派人招降?”陳玉誠騰身而起,有些不可思意的望著李秀成道。幾日來的饑餓,那虎壯的身軀也消瘦了不少,深陷的眼眶,卻仍然神彩不凡。陳玉誠在大廳裏踱了幾步,打不定主意。
先不說自己與李秀成曾打得清軍哭爹喊娘的,就算清軍不與他們算這筆帳,那原先殺官造反是為了什麼,如今卻要投降清軍,他陳玉誠做不到。可是如今城內數十幾忍饑挨餓的百姓怎麼辦?幾萬跟隨自己的部下怎麼辦,難道讓他們跟自己一樣活活被清軍困死,餓死?他也做不到,那樣就太自私了。
誰沒個兄弟姐妹,父母親人?他陳玉誠有什麼資格要求那些人為自己了一己之私死在這座死城之內?可是投降,那這些年幾經沙場,血流無數,就是為了這些?陳玉誠茫然了,他不怕死,自加入太平軍的一日起他就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打算,可是他卻無法看著那麼多無辜的人陪著自己一起去死,那有違他參加太平軍的初衷。他慢慢地將目光投向了李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