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板是崇尚在人與人的交往中,以兵戎相見的。
所以,刀不僅僅具有象征意味。他的哲學是;你不把對方逼到牆角裏就範,那麼,對方在下一個回合中,就要取你的首級。
隻有對蔣曼,或者還有她的丈夫,刀才成為多餘之物。因此,他敢對她聲言:“我本不壞!”
她也相信,他最初不是這種惡從膽邊生的,說是怙惡不悛,也不過分的人。否則,她難以想象她的初戀,是他而不是後來的她的丈夫。即或是女人易被感情蒙蔽,也會識別最起碼的好和壞。她會為拋棄一個明顯不過的壞蛋而惋惜許多年,成為一塊心病嗎?
然而,他為了生存,為了權力,為了他位置的牢固,按他情人的有讚許也有嘲諷的話形容,簡直成了三頭六臂,一天二十四小時眼都不眨一下的人。她說,你甚至在我丈夫身邊,都埋下姚蘇這樣一個耳目。你提倡告密,鼓勵叛賣。王端,拿過國家獎的,不就因為不對你效忠,而把那年輕人,打入陰山背後去麼?你不認為這樣活著,太累麼?
他也奇怪自己,不知為什麼,獨獨在這個女人跟前,就像完全被解除武裝似的,隻有舉手投誠的份。他知道他相當的不輕鬆,上麵下麵,左鄰右舍,幾乎無一處可以真正依托,時常在腹背受敵的威脅之中。也隻有單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哪怕默默無言的相處,才能獲得片刻的寧靜。用不著像狗那樣,睡覺也要豎起耳朵似的無法安心的休憩。他對她什麼都不隱瞞,你說得一點也不錯,蔣曼,並非所有女人都像你這樣明智、冷靜、有頭腦。包括我們的愛,一開始你就規定了結局。誰對誰也不承擔義務,沒有任何契約的拘束。因為你說你同時是妻子、母親和情人,隻能給我三分之一的愛,而不可能更多。我佩服你的清醒,能夠適度地不互相衝突地扮演三個角色。
“是啊!剛才你是以總工妻子的身份,指責我扔給姚蘇一塊骨頭,而給王端以大棒。假如以老板情人的角度,那你更應該嫉妒我把王端的未婚妻,那個身段蠻不錯的於倩,調來當秘書——”
蔣曼說:“因為我隻給你三分之一,所以我從不要求你百分之百。”
“你的清醒,真讓人駭怕!”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會看出你對那個女孩子的意圖。你其實比我清楚,惡,是鴉片,上了癮就不可遏製。假如你居然不把於倩弄到手,我倒覺得不可理解。因為一枚失控的球下滑,若是毫無阻力,它會加速運動,這是再簡單不過的物理現象。”
他似乎在潛意識中,又找到了一條要到戒台寺的理由。
難道,欲望注定是罪惡麼?那尊在蓮花座上重新粉飾過金身的我佛如來,微笑著,沒有明確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