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跑!禁衛府的人追上來了……”
幫眾語帶顫抖地大吼了一聲,隨即三步兩步超過了跑在前麵的人,那速度就好像屁股後麵有一隻老虎在追趕一般。
禁衛府不是老虎,但在天罡門幫眾的心中卻比老虎更為可怕。隻見遠方白茫茫的曠野中,一行十餘名禁衛正策馬揚鞭,一路狂奔追擊而來。
駿馬踩踏著大地上的積雪,起初微不可聞的馬蹄聲逐漸放大,轟隆隆的聲音如同催命的音符一般撥動著天罡門幫眾的神經。一般來說,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盡管幾個人狂奔的速度已經達到極致,可是劇烈的馬蹄聲依然在迅速接近。
“崩”
一支羽箭劃破了空氣激射而出,落在最後的天罡門幫眾背心中箭,隨即踉蹌撲倒在地,其淒厲的慘叫聲駭得跑在前麵的幾人亡魂皆冒,不由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向前飛奔。
密林已經近在咫尺,眼看著即將衝入林中之時,密集的弓弦爆響再一次傳來,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叫聲接連不斷地響起,除了打頭的兩名幫眾十分幸運地衝入了林中之外,其餘的幾人盡皆中箭倒地。
似乎並不在意走脫了兩個小嘍囉,追殺的禁衛也不入林追趕,隻是在倒地的天罡門幫眾身上補了一箭,然後便策馬離去。
密林中,兩名從箭下逃生的天罡門幫眾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鑽向林子的更深處。
“咱們真的逃出來了?不是在做夢吧……”
“別停下,這裏還不夠安全。”
“我說胖子,你屁股不是中箭了嗎,怎麼突然跑得這麼快?”
“和性命比起來,屁股又算得什麼……”
隨著塢堡內的境況愈發不利,逃跑的人越來越多,不斷有天罡門幫眾越牆而出,如此一來,早已在外等候多時的禁衛府騎兵終於派上了用場。
隻見策馬狂奔的騎兵在曠野中呼嘯來去,如同正在舉行一場圍獵一般對逃跑的天罡門幫眾進行圍追堵截,盡量不放走一個,這樣的情形代表著塢堡中的天罡門幫眾已經潰散開來,失去了抵抗的信心。
不知不覺間,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慢慢減弱了下來,駐紮在塢堡內的千餘名幫眾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隻剩下零星的頑固分子仍在負隅頑抗。
獨自一人站在聚義廳前,崔長河看著不遠處傲然而立的楊虛靜和披甲大漢,心中不禁苦笑了一聲。大勢已去,突圍的命令早已下達,至於手下的幫眾是否能夠逃出生天,那就要看他們各自的運氣了。
太陽已經升起,本是充滿活力的朝霞在他的身上卻映襯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地麵延伸出一條長長的影子,此時的崔長河麵容憔悴,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十歲一般,孤寂的身影中有著說不盡的蒼涼蕭索,數不清的悲愴淒涼。
雖然下令突圍,但是崔長河自己卻沒有絲毫逃走的意思,他不想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天罡門於他有恩,正因為有了天罡門,才有了崔長河的今日,他本是燕州邊境的一個貧苦農家子弟,因村莊被契丹人血洗,崔長河為生活所迫才加入了天罡門。
那時候的天罡門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幫派,加入天罡門之後,崔長河從一個小小的嘍囉開始做起,慢慢提高自己的武技,慢慢積累自己的功績,隨著時光的飛逝,他由一個小嘍囉成為統領十幾人的小頭目,成為統領數十人的大頭目,再成為統領百來人的執事,然後是副舵主,舵主。
一步步慢慢走來,崔長河親眼看著天罡門一步步發展壯大,由一個小幫派發展成為北地最大的黑(道)大派,就像是另一個自己一般,崔長河對於天罡門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因為這裏就是他的家。
崔長河與契丹人有著刻骨仇恨,本是反對門中與契丹人的走私往來,但他隻是一個舵主而已,上麵還有十三太保,還有門主,門中的重要事務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心中的不滿並不會影響崔長河對於天罡門的感情,雖然今日他無法阻止禁衛府覆滅燕州分舵,但他卻可以與燕州分舵共存亡。
望著越來越多的黑衣禁衛出現在聚義廳外的廣場上,崔長河挺直了背脊,頓時再也不複剛才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一股無懼無悔的氣勢自他的身軀翻滾蔓延而出。
隻要他還沒死,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隻要他還能夠站立不倒,就絕不允許任何人踏入聚義廳半步。
澎湃的真氣在體內咆哮,洶湧的氣息在胸中醞釀,最後形成了一聲震天的大吼。
“天罡門崔長河在此,誰敢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