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黃昏日落,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映紅了半個天空,給整個開封城披上了一件鮮紅的霞披,就象一個芳華漸逝的美人,努力的向世人展示她最後的絕世驚豔。
天空忽然稀稀瀝瀝飄起了細雨,飄起了絲絲微風,依然讓人感到一絲絲寒意.
春風細雨相伴飛,路上行人欲斷魂.年輕嫵媚的少婦掛念著屋中呱呱待哺的稚兒,英挺的少年思念著新房中寂寞的女人,年邁的老漢惦記著還兩隻沒上籠的鴨子......正德街上人們正匆忙著往家趕,行人漸漸稀少了......
一個僻靜的拐角處,有一家簡陋的客店.店主人是一對年過六旬的郭氏夫婦.供應的均是些粗茶淡飯,尋常家肴;來往客人也都是些挑夫走販,窮漢陋夫之輩.夫婦二人雖廚藝平平,但一手紅燒肉卻燒得極好;再加上逢人總是笑容滿麵,和藹可親,
因此生意倒還過得去,回頭客猶多.忙碌了一天,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夫婦二人已收拾完殘羹冷碟,洗刷待用.
郭婆坐在櫃台上,麵帶笑容的清數著這日的收入,郭公悠閑的躺在一個涼席椅上抽著旱煙.郭婆笑道:"老頭子,該關門打烊了."郭公笑道:"待我抽完這口子."言罷,猛吸了一口,呼的噴出一大團煙霧,彌漫在客店中.郭婆被煙霧嗆得一陣咳嗽,笑罵道:"死老頭,你少抽兩口不行麼?!&39;&39;郭公得意的大笑起來.
忽聽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從店外傳來.郭公透過煙霧,覷見一個少年正走進店來.
來人是一個年約十八九歲,衣衫藍縷,麵容憔悴的少年.腰間斜插著一把烏黑的鐵劍.
郭公一怔,從涼椅上站起來,笑道:"客官吃飯麼?真不湊巧,該打烊了,您還是改日再來吧."少年沉默不語,隻是冷冷的盯著他.這雙眼睛冷如死灰,卻又透出一種駭人心魄的銳利.任何人見到這雙眼睛,都會下一大跳。
郭公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忙低聲笑道:"該打烊了,您還是改日再來吧."少年忽然冷冷的道:"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來找人的."郭公心中稍安,忙陪笑道:"客人都走了,不知找誰人,下次早點來."
少年冷冷道:"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39;&39;郭公一驚,又笑道:"陋店間小,僅我老夫婦二人而已,未見其他人等."少年冷笑道:"他們叫“雌雄雙煞”!"郭婆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郭公嚇了一跳,慌忙左右張望.但未見其他人等.郭公突然笑道:“你找他們做甚?”少年冷冷道:“殺了他們!”
郭公雙腿被嚇得顫抖起來,顫聲道:“他們是何人?光顧過小店嗎?”少年冷笑道:"你們就是!”郭公慌忙道:“定是搞錯了,搞錯了......”少年暗淡的眼睛忽然精光四射,就象黑夜中最耀眼的星星,能透世間的一切!郭公在他麵前就象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沒有辦法遮掩自己絲毫的秘密.
郭公突然怪叫一聲,顫抖的雙腿突然繃直,僂鞠的腰變成一張繃緊的強弓,身子象一隻利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向少年.少年冷笑一聲,側身閃過.郭公雙腳勾住門楣,雙抓如鉤,雙目猶如利劍盯著少年!就象一隻雄鷹停在當空,正欲撲向獵物!
忽聽又是一聲怪叫,忽忽風響,一道人影象閃電一樣向少年撲來.竟然是郭婆!麵目慈祥,步履蹣跚的郭婆!少年霍的轉身,冷冷的盯著郭婆.人影不待撲近,突然怪叫一聲,折返而回,一個翻騰,單足已落在郭公背上.雙抓橫空,目如鷹隼,就象一隻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雌鷹!
"雌雄雙煞!"少年目如冷電的盯著二人,冷冷的道."哈哈哈......江湖上居然還有人記得我們兩個老家夥!"郭公尖笑道.聲音尖銳刺耳,猶如利器塗刮青瓷,令人耳顫."死老頭,看來你我今日得打打牙祭了,嘿嘿..."郭婆磔磔笑道,伸出舌頭添了添裂紋遍布的老唇."這少年雖然瘦了點,但也算細皮嫩肉,味道應該不錯!"郭公又尖笑道."近來我們那些客人都是吃些粗皮老肉,今日可以換換口味了."郭婆惡笑道.是個專營人肉的黑店!旁人聽在耳裏,早已嚇得狂吐膽汁,魂飛魄散了.
少年卻依然冷冷的盯著他們,一言不發.右手已經穩穩的握住了腰間的黑劍!
一把再普通不過的烏黑鐵劍!誰曾想到這柄普通的鐵劍日後將成為嘯傲江湖的武林神器!這個消瘦的少年將成為一個武林神話!
"死老頭,他那哪是劍,就是咱家灶間的燒火棒."郭婆惡笑道."哈哈......不錯,是燒火棒!"郭公尖笑道."等會你們都要死在這把劍下!"少年突然冷冷的道."雌雄雙煞!"一怔,忽然哈哈狂笑起來.
忽聽兩聲淒厲的怪叫,兩條人影就象兩條矯健的蒼鷹淩空撲向少年,世間絕對沒有如此迅捷的身手!少年就象隻稚雞,絕對沒有逃生的可能!少年卻依然冷冷的盯著他們,握劍的手更穩了,就象一塊亙古以來就停在那裏的磐石.
忽聽兩聲慘叫,兩條撲下來的人影急向後翻騰,噔噔蹬......兩人一陣狂退,已停靠在門框邊.郭公郭婆雙手捂喉,雙目凹突,就象兩個要掉出來的雞蛋.露驚恐萬狀的神色,殷紅的血順著指間緩緩流下來......"咯咯...咯咯..."郭公臉如豬血,喉骨一陣蠕動,似乎要艱難的說話."好,好,劍法.......你......"二人身子緩緩垂下,已然斷氣.
少年忽然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良久,才緩緩平靜下來.緩緩的從懷中掏出一張千瘡百孔的黃紙.上麵寫滿密密麻麻的名字.用手摳去"雌雄雙煞"的名字,口中冷冷道:"第二十五位了."言罷,消失在淒風冷雨中......
(二)
淒風冷雨夜無眠,孤燈冷影人斷腸.問君今宵何處去?開封城中獅子樓.獅子樓,開封城中最大最豪華的妓院。
開封城,獅子樓。燈火輝煌,人聲喧嘩.笙簧繚繞,鼓樂陣陣。似乎這裏的燭火一直都沒有熄滅過,這裏的歡笑一直都沒有停息過.在這裏似乎隻有歡樂,沒有世間的任何苦惱。雖然這種歡樂是虛偽的,短暫的。
獅子樓有三絕。美人,美酒,美食。足以令文人騷客,達官權貴垂涎若滴,趨之若騖。當然不乏劍俠豪傑,浪子刀客......
段鵬就是一個刀客,一個江湖上頂尖的刀客!更準確的說,是一個絕頂殺手!用刀的絕頂殺手!三樓東廂一間雅室.此刻他正躺在獅子樓頭牌花魁小蓮豐滿的懷抱裏睡覺.阿蓮的真實姓名誰也不知道,阿蓮自己也不知道.阿蓮人如其名,肌膚潔白如皙,雲絲高鬢,素妝淡裹.一點也不象風塵女子,倒象一個知書答禮的名門閨秀,貞女節婦.這應該是她成為頭牌的主要原因.
他昨夜喝了小蓮給他倒的第四十八杯酒時,就倒下了,一直睡到現在.每次接到買賣,他都要找個女人盡情的歡娛一下.他說這樣可以找到更好的狀態.三天前,他就接到了一個買賣.對方出一千兩黃金讓他去殺一個腰間憋著一把鐵劍的少年.這可是他出道以來接到的最大一筆買賣.據說這個少年殺了開封城中武功最厲害,
江湖上人稱"中原無敵"的柳元甲老爺子.劍術非常的了得!要知道柳老爺子人品雖不好,但武功卻非同小可,能殺他當然非泛泛之輩.對方能出一千兩黃金買對手的命,足以說明對手的不同凡響.
段鵬很愉快的答應了.他本可以拒絕,但他還是愉快的答應了.原因不在於那一千兩黃金,也不在於能揚名立萬.因為他已經夠有錢了,他的名頭在江湖上已經夠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