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二三日,又聽得後宰門乒乓乒乓磚瓦亂響,曉來急宣眾臣曰:“連日前門幸喜無事,今夜後門又響,卻不又驚殺寡人也!”
茂功進前奏道:“前門不安,是敬德、叔寶護衛;後門不安,該著魏征護衛。”
太宗準奏,又宣魏征今夜把守後門。征領旨,當夜結束整齊,提著那誅龍的寶劍,侍立在後宰門前,真個的好英雄也!他怎生打扮,熟絹青巾抹額,錦袍玉帶垂腰,兜風氅袖采霜飄,壓賽壘荼神貌。腳踏烏靴坐折,手持利刃凶驍。圓睜兩眼四邊瞧,那個邪神敢到?
一夜 通明,也無鬼魅。雖是前後門無事,隻是身體漸重。一日,太後又傳旨,召眾臣商議殯殮後事。太宗又宣徐茂功,吩咐國家大事,叮囑仿劉蜀主托孤之意。言畢,沐浴更衣,待時而已。旁閃魏征,手扯龍衣,奏道:
“陛下寬心,臣有一事,管保陛下長生。”
太宗道:“病勢已入膏肓,命將危矣,如何保得?”
征雲:“臣有書一封,進與陛下,捎去到冥司,付酆都判官崔。”
太宗道:“崔-是誰?”征雲:“崔-乃是太上先皇帝駕前之臣,先受茲州令,後升禮部侍郎。在日與臣八拜為一交一 ,相知甚厚。他如今已死,現在陰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夢中常與臣相會。此去若將此書付與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來,管教魂魄還一陽一世,定取龍顏轉帝都。”
太宗聞言,接在手中,籠入袖裏,遂瞑目而亡。那三宮六院、皇後嬪妃、侍長儲君及兩班文武,俱舉哀戴孝,又在白虎殿上,停著梓宮不題。
卻說太宗渺渺茫茫,魂靈徑出五鳳樓前,隻見那禦林軍馬,請大駕出朝采獵。太宗欣然從之,縹渺而去。
行多時,人馬俱無。獨自個散步荒郊草野之間。正驚惶難尋道路,隻見那一邊,有一人高聲大叫道:“大唐皇帝,往這裏來!往這裏來!”
太宗聞言,抬頭觀看,隻見那人:頭頂烏紗,腰圍犀角。頭頂烏紗飄軟帶,腰圍犀角顯金廂。手擎牙笏凝祥靄,身著羅袍隱瑞光。
腳踏一雙粉底靴,登雲促霧;懷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鬢發蓬鬆飄耳上,一胡一 須飛舞繞腮旁。昔日曾為唐國相,如今掌案侍閻王。太宗行到那邊,隻見他跪拜路旁,口稱“陛下,赦臣失-遠迎之罪!”
太宗問曰:“你是何人?因甚事前來接拜?”
“微臣半月前,在森羅殿上,見涇河鬼龍告陛下許救反誅之故,第一殿秦廣大王即差鬼使催請陛下,要三曹對案。臣已知之,故來此間候接,不期今日來遲,望乞恕罪恕罪。”
太宗道:“你姓甚名誰?是何官職?”
那人道:“微臣存日,在一陽一曹侍先君駕前,為茲州令,後拜禮部侍郎,姓崔名。今在陰司,得受酆都掌案判官。”
太宗大喜,近前來禦手忙攙道:“先生遠勞。朕駕前魏征有書一封,正寄與先生,卻好相遇。”判官謝恩,問書在何處。太宗即向袖中取出遞與崔-拜接了,拆封而看。其書曰:辱愛弟魏征,頓首書拜大都案契兄崔老先生台下:憶昔一交一 遊,音容如在。倏爾數載,不聞清教。常隻是遇節令設蔬品奉祭,未卜享否?又承不棄,夢中臨示,始知我兄長大人高遷。
奈何陰一陽一兩隔,天各一方,不能麵覿。今因我太宗文皇帝倏然而故,料是對案三曹,必然得與兄長相會。萬祈俯念生日一交一 情,方便一二,放我陛下回一陽一,殊為愛也。容再修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