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簡瑜,沙漠中蘊紅色圓形的落日(1 / 3)

簡瑜斜牽在門框上靠著,左手掌微微攤開來,一小堆南瓜籽淩亂地躺在掌心。她右手輕輕、緩緩地拈出一籽南瓜籽,放到嘴邊,貼到唇上,就那麼噙著,也不嗑。慢慢地,她口內生津,帶著些許鹹味,從唇邊嘴角一直流到喉嚨,淌遍全身。簡瑜頓覺全身舒麻,一股快樂的感覺滲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膚。抬頭一眼,眼簾裏映出的盡是酥意,如春風,仿佛眼前已不是黃沙漫天,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南國,回到了那一方池塘水邊。然而,風沙驟起,遠處濃厚的沙幕中隱隱漏刻出一個人形。他的影子被風沙扯裂,依稀隻可見得身形成熟,腰間仗劍。

簡瑜看著那影子許久,它似乎根本沒動,又似乎越來越近。又過許久,那影子就快要衝出沙幕了,那碎裂的一片一片的殘影漸漸地合攏,聚集,它們即將推出一個完整的身體然後被風沙吞沒。然而,風驟然而急,簡瑜眼睛一晃,已然看丟了那影子。於是她轉身進屋了。門“咿呀”一聲關上了。也奇怪,這大漠中的關門聲,卻像極了南方那一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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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進門右手的一桌,有三個大漢正在圍桌吃酒,已將花生殼剝得整桌、滿地都是。左手邊的一桌,隻一個青衫中年男子,作書生打扮,正襟危坐,麵容清俊,執一把折扇,品一杯苦茶。另還有一桌客人,是個老嫗,坐在屋內深處,掌櫃台對麵,一個人就著一個小杯子,不住地吃酒,隻見她舉杯甚繁,但每次都隻是微微沾唇就放下,似十分好酒,卻又不勝酒力。

簡瑜走到掌櫃台後,拔珠弄墨,算起賬來。

店內三桌客人,隻有那三個大漢的一桌,高聲說著話。他三人個個都已是喝得滿麵通紅,言語間平添了幾分做作的豪氣。隻聽得其中一滿麵胡子的大漢大聲說道:“我潘大今兒個給耽擱在了這種鬼地方,幸得遇到兩位!要不然,兄弟我還真不知怎麼過咧!真是叨擾兩位了!”

那另外兩人,一個年歲稍輕,二十五六的光景,頭上紮條藍色的綁頭甚是注目;一個年長些,三十出頭的樣子,卻是已有些醉了,隻是茫著兩眼聽著,一隻左手在桌上舉杯剝花生,一隻右手卻一直垂著,好似斷掉一般。

那年輕的一個便笑答道:“潘大哥一向為向總把子傳信,腳力之快,堪比昔日‘神行’孫騰,江湖各處哪裏是潘大哥沒去過的?哪裏又能留得住潘大哥你?今日潘大哥肯與我弟兄同吃一桌酒,已是我弟兄倆行了大運了!”

幾句馬屁拍得潘大仰頭大笑,險些從凳子上跌了下去。口中隻是說些“過獎,不敢當……”等語。

潘大笑聲未過,那年長些的接著道:“三弟這話就差些了,那孫騰不過是幾十年前已作古之人,其樣其形其能,也不過是今之人吹噓罷了。哪裏有我們親見潘大哥之風采?你將潘大哥比做他?莫說潘大哥了,就是為兄我,也是要與你理論理論的!”這人說話文不文,武不武,又愛拿腔作調,聽來十分讓人不快,卻是將潘大捧上了天。那潘大聞得此言,笑聲更是如雷響。

那年輕的低頭輕輕一笑,道:“四哥說得是,甚是。”但是被潘大的笑聲蓋住,幾乎已聽不見了。

待潘大住了笑,那年輕一人幽幽道:“近日,聽聞向總把子盟下,南江一十七舵,盡被蘇家蕩了個幹淨。潘大哥,不知此事果真?”

潘大聽得此,臉上已是陰沉一片,重重道:“哼!要不是那一群狗賊乘我向總把子不在,又使詐用火,豈能如此!”

“那麼說是真了!隻是,……江湖中人皆知,那向左從來都不離開‘驚瀾總舵’的,他又怎會不在呢?那他現下人在何處呢,還望潘大哥告訴。”

潘大自知一時怒起失言,正自後悔,卻聽得他說話間竟直呼向總把子姓名,大是不快,斷喝一聲道:“你不敬!竟敢直呼我總把子姓名!我本以為你二人是可交之人,才與你二人喝酒談論。現下看來,哼!”他怒聲中起身,就要走。哪知才一站起,卻又坐將下去,卻還坐勢不穩,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潘大自知中了陷害,怒目高喝:“好賊子!算計你潘大爺!”

那二人皆是皮笑肉不笑,卻繼續喝著酒。那年輕的道:“四哥,現下怎麼樣?”

這一下,潘大聽得清楚,心頭一緊,暗忖道:“三弟?四哥?此二人莫不是‘顛三倒四’胡良、胡言?他二人專幹些奸淫幼女、擄人孩子的勾當,卻一直在北漠行走,與我南江盟甚無瓜葛,今日卻為何誆我吃酒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