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海外求學(3 / 3)

兩人遊得高興,詩興大發,大千吟道:

漸有蜻蜓立釣絲,

山花紅照水迷離。

而今解到江南好,

三月春波綠上眉。

兩人來到山下,大千看到幾個人戴著遮陽帽,前麵支著畫架,一邊看,一邊在紙上畫。大千問二哥:

“他們在幹什麼?”

善子說:“他們是在寫生,東洋和西洋學習美術的人,都用寫生的方法來提高他們的繪畫能力。”

“寫生?”大千饒有興致地走了過去,真神了,藍天、白雲、富士山,以及幾棵蒼鬆翠柏,在他們的筆下栩栩如生。大千著了迷,不是二哥催他,他簡直忘了此行的目的。路上,二哥看大千對寫生這麼有興趣,又給他講了起來,告訴他對照大自然寫生,可以領悟大自然的真諦。

從那以後,大千也拿著畫板,開始了寫生,但他不是用油畫或水彩,而是用中國傳統的繪畫工具毛筆和墨,用水墨的渲染方法來進行寫生。在日本留學期間,大千畫了相當數量的畫,有很多堪稱上乘之作。在大千成名後,日本出版商專門出版了一本《大千留學時的水墨寫生作品集》。大千這種寫生習慣一直堅持到晚年,從不間斷,走到哪裏畫到哪裏。他也領悟了這樣一個藝術真諦:“師古人不如師造化。”

另外一件事也深深地影響了張大千。一次同學山田片夫領大千和樸錫印參觀日本東京美術館,東京美術館是世界著名的美術館之一,收藏了眾多的東西方繪畫,西洋繪畫的表現形式和表現手法深深地感染著大千,他特別喜歡文藝複興時期的繪畫,從拉斐爾、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到安格爾、德拉克羅瓦,他是那樣認真地品味和領會西洋繪畫大師對藝術的理想和追求,大千的藝術世界豁然開朗。不知不覺中他走進了中國古代繪畫作品展廳,如此眾多的祖國文化遺產大千還是第一次看到。石濤、唐寅、朱耷、吳昌碩、文征明等大師的作品令大千震驚,山田片夫在一旁則如數家珍,作著介紹,這幅作品是何年何月由誰從中國購買的,那幅作品是哪次戰爭結束從中國運回的。大千心裏波濤起伏,他眼前浮現著甲午海戰的硝煙、八國聯軍的炮火,以及一個個不平等條約,強烈的民族意識和責任感湧現在心頭。他暗下決心,中國古代的傳統文化遺產再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後來他經濟富裕以後,不遺餘力,收藏和保護中國古文化遺產。如1941年春,自費率弟子赴甘肅敦煌莫高窟臨摹壁畫二年,對十六國、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朝代的壁畫代表作及雕塑精品進行臨摹,共計臨摹壁畫300多幅,對保護與傳播中華民族的藝術瑰寶做了許多積極而有意義的工作。另外,他後來長居海外,但非常懷念祖國,就把好些流散在外國的中華民族的珍貴文物不惜血本購買回來,然後再送回國內。如五代時期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是國家極其珍貴的曆史文物,大千花巨大的代價把它買回,然後托可靠的朋友從香港轉賣到國內。在他去世前,立遺囑把許多珍貴的文物奉獻出來,而他則出售自己的作品來支付住院的醫療費用。大千的愛國之情由此可見一斑。

日本三年的留學生活就要結束了,有一天山田片夫邀請大千和樸錫印到他家裏做客,大千和錫印一清早就提著禮物來到了山田片夫家,一進門,山田片夫和父親從屋裏出來迎接他倆。樸錫印走在前麵以流利的英語向主人致意。山田片夫的父親不懂英文,茫然地看著兒子。錫印沒有注意到這尷尬的場麵,仍在講著,大千拉他的衣角,他也沒有注意到。山田片夫聽著聽著,突然打斷了錫印的話,用日語吼道:

“亡國奴的舌頭最軟,現在學別人的話,將來好侍候人。”

突如其來的場麵,像雷擊,兩人驚呆了,轉而錫印兩行熱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朝鮮那時被日本占領,人民被迫做亡國奴。

大千見此情景,心裏憤憤不平。

“難道同學之間能這樣說話嗎?我們是同學,不是主子和奴才。”說完他一抖長衫,用中國話大吼一聲:“走!”便和樸錫印離開了山田片夫家,從此他們絕交了。在回來的路上他想著:“不管今後走到哪裏,即使身在異國也隻說家鄉四川話。”

從此他非常注重民族氣節,北平被日本侵略軍占領,張大千拒絕與日本侵略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