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有一個月沒有見到阮傾了。此刻,他就在我身邊,我卻不能問他一句他過得好不好。他一向注重儀表,今晚的他依然風度翩翩,卻難掩眼底的那絲落寞。沈庭柯此時正忙於應酬他人,我環顧四周發現無人關注我們,這才極小聲對阮傾說“我家中可好?”
阮傾望著我,語意中帶著安慰道“家中很好,你無需掛念。”
“那你呢,你好嗎?”
“我也很好。”
“嗯。”
我心中酸澀,再不開口,唯有哽咽。阮傾見我如此,想為我抹去眼淚,手拿到半空中,礙於場合隻好又無奈放下,兩人之間隻剩下相對無言。這種場合終究不便,我避開了阮傾的臉,轉向另一邊,然後就看到了沈庭柯那張俊容。我不知他觀察了我多久了,可我知道,他早就對我起疑心了,抑或是他從來都不曾相信過我,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平時,他信不信我,我並不在乎。可是玉允如今還未從宮中離開,我就不得不想想對策了。
阮傾被叫到別桌去喝酒,慕容嬈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與別的王妃閑話,隻餘下我和沈庭柯兩個人。他剛剛喝的酒好似有些多,此刻竟微微有些醉意。我因煩心事太多也沒有心情用膳,索性抬頭望著月亮發呆。這一發呆不要緊,我竟看到屋頂上正有一人持著箭對準我的方向,我嚇得一身冷汗,原本迷迷糊糊的腦子瞬間清醒。很快我發現,那人的目標並非是我,而是我身後的沈庭柯。我立即想轉過身去提醒沈庭柯,卻在一瞬間停了下來,這是個好機會,我想,我應該賭一把大的。隨即若無其事的側過身,夾菜,喝茶,並無異樣。
宴會照常進行,就連一向精明的沈庭柯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處境,他似乎很不舒服,微微皺眉,用手抵著額頭輕輕揉著。突然,那人將箭拉起。機會來了。箭離開弦的那一刻,我毅然撲向沈庭柯,用身子替他擋了這一箭。其實,還未等我撲到他身上時,那箭已經射入了我的後背。剛剛射入的一瞬間,我是沒有疼痛的感覺的,我正對著沈庭柯的臉,在這張臉上,我看到一瞬間的訝異和驚慌,隨即眸色一沉,又是一片清冷。我可不想我這一箭白挨,於是按我設計好的,我挨上這箭後,先倒在他懷裏,然後滿臉欣慰道“王爺沒事就好”,我就不信他不感動,哪怕一絲也好。可事實不是這樣的,我剛說到王爺兩個字,背上的疼痛就火辣辣的襲來,於是變成了“王爺……疼,疼,疼……”我倒在冰冷的地上,疼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沈庭柯一把把我從地上抱起,現場混亂一片,可我顧不得這些了,我太疼了,身體疼,心也疼。我抓住沈庭柯的衣服,不住的喊痛。他腳步飛移,口氣卻無比溫柔,一直安慰我道“乖,再忍一下,大夫馬上就到。”現下回想起來,他從未如此溫柔的和我說過話,隻是當時我太痛了,也太累了,後背火辣辣的疼,眼淚止不住的淌。疼痛讓人清醒,也讓人自私。我後悔為他擋了這一箭,也沒有精力去告訴阮傾我沒事,我隻是想大哭一場,或者大喊幾句,可惜我沒有力氣去做這些事。他將我輕輕地放在床上,小心地為我褪去了外麵的衣衫,察看了我的傷勢後,似乎鬆了一口氣。模糊中,我好像看見阮傾闖了進來,我想要看的清楚一些,耳邊卻響起了沈庭柯冷冷的聲音“放心吧,死不了。”
雖然我並不十分清醒,但我依舊感到憤怒,不過怎麼樣,我好歹也算替他擋了一箭,不感動就算了,也不至於這樣說我。混著眼淚和憤怒,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以為會是玉絡守在我身邊,可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沈庭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