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的棺木,是最薄的白樺棺。
喬傲用那顆一轉還魂丹去換的,童試一過,再經司徒真人這麼一鬧,折了價,隻換了十兩銀子。
錢,他忽然覺得很重要,算上道場,法事,竟需二十兩白銀,幸好有玄竹幾位師兄弟前來幫忙才能進行下去。
喬傲陪著玄清給蘇四娘換身衣服,竟然找不懂一件沒有破洞補丁的道衣。
可這些都不是讓喬傲最難過的。
無極門教義,自殺愚苦,惡業殃罰,罪無可逭。自殺者不能引起別人的同情,更不能獲得家人的諒解。
除了玄竹玄清玄明等師兄弟妹五人,再無一人肯前來。
人情冷暖四個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一想起每年蘇四娘給師門各師兄弟送給的道袍,布鞋,親手做的供點,喬傲心中便是不值。
他傲跪在墳頭,風呼嘯刮,紙錢黃紙迎風灑,漫天滿地。
他已經哭不出一滴眼淚,他的生命裏好像剩下了一個意義,蘇四娘到底為什麼自殺,是不是因為自己。
這種心底的叩問非常可怕,根本無法閉上眼睛,處於一種極端清醒的狀態,三天二夜合不上眼。
可這法事道場,無論怎麼看,都隻能用淒涼二字。就連敲鼓吹喇叭的,都演不下去了,低著頭,吹著鼻泡,打著瞌睡。
玄竹在茅屋門口,放了一把乾坤傘,白色蠟燭連進屋門,一根直杆穿頂而出,直通天際,意喻一路走好。
第三夜,喬傲靠在四娘的墳前迷迷糊糊終於睡了過去,聽見玄竹玄明小聲的對話。
“他怎麼說?”
“黃軒好像對此並不知情,一問倒是三不知,可是他眼神閃爍不定,我總覺得他好像隱瞞些什麼?”
“那山下呢,黃掌櫃所說屬實?”
“幾家掌櫃我倒是也問了,倒是去了,可並未見到四姐,不過那夜元羊子師兄也在,不如我們問問他?”
“好,待這幾日忙完,我再下山一趟!”
第七夜,頭七回魂夜,夜已深,山中霧氣環繞,黑色暮靄貼在山脊上,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個青布老者,腳尖輕輕一點,縱然躍起半丈,直到到蘇環墓前,才緩下步伐,一步步走到蘇環墓前。
玄竹喬傲皆立身而起,躬身行禮道:師尊。
“今日我不是學海殿的觀主,單單以曾經的故人身份來送她最後一程,你們不必多禮!”
他凝視了她的棺材半響,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道:玄靜,人亦何苦,何必走到這條絕路上,你在幾個徒弟中最為孝心,人也最為善良,是為師之前沒有教導好你,讓你一步錯,步步錯,終不得回頭!欸!你們知道她為何事懸梁自盡嗎?”
玄明正要答話,被玄竹一把扯住搶先答道:“此事,弟子正在調查,待一切明了後,再稟報師父!”
待鍾無涯離去後,玄明不滿道:“師哥,你為何不讓我說?”
玄竹拍怕他的腦門道:“說,說什麼,你可有證據!事後,師傅問起,你能如何答。你答,沒查出,還是不知道?“
無極殿大堂上,司徒真人手上的一封朝廷的信函,眉毛擰得糾起。
她越看越氣,將信函遞給道童,大聲道:“就算朝廷再派個五個七品大人來,這祈福丹也完成不了?”
可所有人都明白,名為配合,實為監丹。
散淨真人梅林在下首緩緩道:掌教,丹爐前日爆了一個,還有兩名弟子已被炸傷,五百粒祈福丹主材還魂草差了一半不止,就算朝廷派胡大人來配合,隻怕不解決藥草供應,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