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幹淨之後,原本潔白的毛巾變成了殷紅色,而夏天揚背上那道細長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從左邊肩膀處穿過中間的脊椎,一直往下延伸到右邊的腰部,足足有二十公分長。
佳茗從藥箱裏拿出碘酒,猶豫著問,“你確定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先消毒,塗上藥膏再包紮起來,就這麼簡單。”夏天揚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自己。
“哦……”
夏天揚咬著牙,盡量不發出聲音,免得令佳茗緊張。但佳茗知道他疼得厲害,不然他額頭上的汗水也不會成股流下,她打心底佩服他。
“好了,包好了!”佳茗怯怯地說。
夏天揚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上半身纏滿了紗布,他撲哧一笑,“你把我包成了木乃伊啊。”
“說了我不會包紮了,你將就一下啦。”
夏天揚突然拉著佳茗,夏重地說,“要不是你亂跑出去,我們也不會遇到埋伏,我這次的傷都是因為你,所以你得好好照顧我。我現在要去躺一下,你別再亂跑了,聽見沒有?!”
好啊,惡魔到底是惡魔,他深知隻有令佳茗深感內疚,才會牢牢鉗製住她的道理。
“哦……聽見了啦。不過,要不是太無聊了,我也不會自己出去玩啊。”
夏天揚轉而一笑,“沒有我陪著你,你就很無聊,是不是?”
佳茗一聽,瞬間臉紅,“哪有……”打死她她都不會承認他說對了。
“哈哈……”夏天揚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乖丫頭,扶我到床上去。”
佳茗撅著嘴,但她沒有與他爭辯,她慢慢地扶起他,往床邊走去。
夏天揚躺下,他是趴著的,背上的白色紗布微微滲出一些殷紅,佳茗看著挺擔心的,“夏天揚,如果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說啊,你要是死了,我一個人呆在馬爾代夫回不去,我才會無聊。”
“嗯……”輕應一聲,夏天揚睡過去了。
佳茗坐在床邊看了他好久,心裏默默地想,夏天揚,你是不是經常遇到這樣的埋伏?你家裏設計成那樣,是不是怕有人闖進來對你們不利?夏天揚,你這樣累不累?
想著,她竟然開始同情他來。這樣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有著這麼陰暗危險的處境,如果要她選擇,她寧願平平凡凡過一生。
佳茗輕歎一口氣,抬頭才驚覺,原來外麵這麼暗了。她一摸肚子,好餓。
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夏天揚,夏天揚卻突然開口了,“餓了就叫吃的。”
額,他怎麼知道我餓了……
“你中飯都沒吃,這麼晚了肯定餓了吧。”夏天揚依舊閉著眼睛。
真神了,他連這個都知道!
“那我叫了,你想吃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吃,你自便。”
“哦……”
“丫頭,我好痛!”夏天揚一皺眉頭,“很久沒有被傷過了,我幾乎都忘了會這麼的痛。”
佳茗不明所以,隻知道他喊痛,“傷口那麼長,當然痛了……”
“不是傷口痛,是心痛!”
心痛?佳茗更加迷茫。
“你在擔心你的未婚妻嗎?”佳茗想了想,也隻有這件事能令他心痛了吧。
但夏天揚卻搖搖頭。
“那……”
“別問了,你知道得越多越危險……要想保住小命就什麼都別知道。”
佳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她承認她怕死,及膽小又怕死。
之後,佳茗飽餐一頓,可是她心裏的恐懼絲毫沒有減弱。她坐在沙發上,遠遠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禁感概著,跟這個人扯上關係,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
剛才的槍聲還猶然在耳,佳茗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聽到槍聲在自己耳邊響起,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還有夏天揚背上的刀傷,她簡直難以想象。
仿佛一夜之間,她從一個平凡普通的大學生,變成了一個……一個……連她都說不上來的角色。這樣的軌跡,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內,也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還有在家的父親,夏天揚竟然能報出他們在台北的住址,那麼她的父親一定受到了生命的威脅,如果她不聽夏天揚的話,父親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她之前還抱著僥幸的心態,但今天的埋伏令她再也不敢拿家人的性命開玩笑。
佳茗打開電視,將音量調到最低。她看著電視,不時地轉頭看看床上的夏天揚,她承認她也擔心著他。
半夜,佳茗坐在沙發上打瞌睡,突如其來的雷聲令她驚醒。忽忽,原來外麵下雨了。
窗外幽深的黑夜令佳茗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拉上。雙手不自覺地懷抱住自己,這夜,還有些涼意。
走近床邊,看著趴在床上的夏天揚,一臉的猙獰。他一定很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