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晴,萬裏無雲。在漫山遍野的杉樹林中座落著兩排l形磚瓦房。房子後麵的邊邊角角搭建著低矮的茅草屋,有的茅草屋豎立著黑漆漆的煙筒,縷縷青煙從煙筒裏升起。屋簷下掛滿了長長短短的冰淩,嘀嘀嗒嗒滴著水珠子,象一個個音符奏響著冬眠曲。房子前麵幾棵高大的梧桐樹,葉子都掉光了,裸露的樹枝被風吹的嗚嗚響,象熟睡的老人,打著鼾聲。兩排房子後麵,是一片竹林,被大雪蓋著,匍匐在地上,象一個個睡美人,蓋著厚厚被子相擁而睡。幾隻小麻雀從竹林裏鑽了出來,嘰嘰喳喳地叫著飛到一個稻草垛上,其中一隻小麻雀飛到一個穀篩下麵啄著穀子。突然,穀篩蓋了下來。“抓住了,抓住了“,隨著聲音,一個小男孩從後門跑了出來。小男孩大概九、十歲,長的虎頭虎腦,牙齒微露,頭上帶著**帽,身上穿著小軍大衣,灰色棉褲,黑色棉鞋。小男孩走到穀篩旁,小心翼翼地把麻雀抓在手,他又興奮地叫了起來:“俊秀,快來啊,我抓住小鳥了。“這時從後門又跑過來一個小男孩,大約六、七歲。頭上帶著毛線織遮耳小黃帽,素花襖,青色棉褲,灰色棉鞋。臉膀清秀,耳朵卻長的大大的。一顆不大不小的眼睛,睫毛長長的,眼神飄浮不定,似看非看,目光中帶著憂傷。″你,你能不能把小鳥給我,我。“小男孩結巴著慢慢說道。大男孩急道:″我才不給呢!好不容易抓到一隻,我要把它關進籠子裏″。小男孩還是慢慢地說:“我,我拿糖給你,你換″。大男孩驚訝道:“你還有糖?″小男孩點點頭。大男孩道:“還有多少顆?“,小男孩把一支手申出來,大男孩道:“五顆!,不換,太少了“。小男孩不作聲,眼淚從長長的睫毛中吧嗒吧嗒掉下來。大男孩急道:“好了,好了,我跟你換。又哭,媽媽看見你哭,又說我欺負你。“,說完又囑咐道:“小心拿好了“。大男孩小心翼翼地把小麻雀放到小男孩手裏,小男孩接過了小麻雀,慢慢把手鬆開,自言自語道:“飛吧“。小麻雀撲哧一聲飛進了竹林。“唉!你怎麼把它放了!″大男孩氣得直跺腳。“俊傑,帶弟弟過來吃飯了“,從旁邊茅草屋傳來一個女子聲音。大男孩大聲應道:“媽,來了“。小男孩還愣愣地看著那片竹林,自言自語道:“它,它能找到它,它爸爸媽媽嗎?“。大男孩拉著小男孩的手道:“俊秀,吃飯去了“,小男孩點點頭。這茅屋在外麵看上去不大,裏麵倒是又寬敞又曖和,靠邊用磚砌著灶台,一口黑漆漆大鍋嵌在裏麵,灶台旁邊堆滿了柴火。灶台右邊過去點放一張小方桌,下麵放三條長木橙。桌子再過去角落裏放著些鋤頭等農用工具。屋子裏一個中年婦女,齊耳短發,梳著劉海,穿著格子花襖,手腳麻利地盛著飯,擺著筷子。俊傑問道:″媽,爸爸呢″。媽媽道:“在外麵抽煙呢,你去叫爸爸吃飯。“俊傑小跑著出去了,一會兒後麵跟了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了,中等身材,穿著中山裝,嘴唇上長了一圈白斑,蓄著小胡子,所以看不出來。兩隻手上也長著白斑,比較明顯,右手的兩個手指頭又煙被薰黃了。媽媽補充道:“和祥,吃飯了“,和祥道:“社英,炒什麼好吃的,這麼香。“社英道:“韭菜炒蛋。“俊傑看著菜道:“什麼時候過年啊,好想吃肉啊。“社英道:“快了,還有七八天,你再忍忍。“。吃完飯,社英道:″俊傑,帶著弟弟去前麵玩,別讓他一個人悶在家裏看書,去曬曬太陽。”俊傑道:“小煤球他們都不和他玩,說俊秀身上有尿臊味。“社英責怪道:“你不會和弟弟一起玩啊。“俊傑爭辯道:“我跟他玩,他又不跟我玩,整天嘟嘟囔囔,不知他說什麼。″社英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讓他一個人在外麵玩,不要讓小煤球他們欺負弟弟。″俊傑自豪道:″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俊秀″。
下午,和祥抱著一捆稻草,對俊傑,俊秀道:“你們去裏麵提半桶水跟我去喂牛。″他們來到家對麵的牛棚,打開門。牛棚裏是頭壯實的黃牛,一隻牛角沒了,另一隻牛角向上微微彎著。俊傑道:“這牛是我們家的嗎?“和祥道:“不是,這是隊裏的,公家的牛。我們家管著,掙點工分。“俊傑道:“它一隻牛角怎麼斷了?“和祥道:“這頭牛可有些來曆。″俊傑道:“怎麼來的?″和祥道:“俊秀生的前幾天,一大清早,我起床去挑水。打開後門,一頭大黃牛站在我們家後麵竹林那,當時嚇了我一跳。走過去看,隻見這牛沒有牛繩,一隻牛角斷了,流著血。這牛沒見過,不是林場的牛。我學過獸醫,幫它處理了傷口,然後報告到場部。後來,鎮公安局有人來林場做了備案,說暫時由林場養著,有人來認領再還回去,場部又把這牛分給了我們一隊。“俊傑道:“後來有人來認領了嗎?“和祥道:“沒有人來,有人說是運輸牛的候時,受到驚嚇,從火車上跳下來的。但也怪,隻是一隻牛角沒有了,其它地方都沒受傷。“俊傑道:“這牛有多大了?″和祥道:“俊秀生的那年走來的,也快變老了。它來到林場耕山,耕地,受了不少苦。遇到脾氣暴燥的主,還免不了一頓鞭子。近一年,它走路明顯不如以前了。″俊秀摸了摸這牛的斷角,獨角牛望著他,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俊秀又把臉靠在牛的頭上,眼淚從他長長睫毛裏流了出來,滑落到牛的臉上,經過牛的長長睫毛,流進了牛的眼睛裏,獨角牛哞地叫了一聲。俊傑看了道:“你真愛哭,這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