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四川飛鴿傳書，西門凝星在唐無涯的陪伴下前往姑蘇。
年關將近，他們這個時候到姑蘇來，絕不是為了遊山玩水。最大的可能是，離魂散沒有用。
我決定去找阿恒。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我真誠地對他說，然後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他，“蜀中飛鴿傳書，‘離魂散’對你的女人果然沒有用。”
他大驚失色，幾乎要跌到床下去。
我一把扶住他，雖然我功力全失，但是，我很自豪地發現自己依然眼疾手快，“我很慶幸，我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我沒有逼你回慕容世家。”我說，“阿恒，連‘離魂散’都沒有辦法讓她忘掉的，該是怎樣的情深啊！聽說他們一路快馬加鞭，明日便可到達姑蘇。你現在怕是行動尚且不便，我會將她帶來此處。”
他沉默了許久，對我說：“不必了，我去見她。”
“王先生說，你至少要開春後才可以走動。”我有些擔心。
“我可以的。”他說，唇邊浮起一朵淡淡的笑。
姑蘇城外，有一片風水寶地，是慕容世家的專屬墓地。
阿恒站在那堆黃土前，明顯地失望，“慕容真，我好歹是前莊主，你就如此草率地給我一塊葬身之地？”
“慕容恒，三千繁華你都可以扔得個幹幹淨淨，你還會在意這一捧黃土？”我說，“就憑你這樣不負責任，我肯給你一塊葬身之地已經天高地厚了。”
“你如此這般對我，就不怕別人背後有閑言碎語？”他真誠地看著我，“慕容真，就算我確實不配你厚葬，你好歹也要顧及一下自己，你就不怕別人說你什麼？”
“我無愧於天地良心，我怕別人幹什麼？”我絲毫不為所動。
“你也不怕錦瑟懷疑？”他看我一眼，“你這樣也許可以瞞得過別人，可是，未必瞞得過錦瑟。”
“錦瑟也許會懷疑我，但是，她絕不會懷疑你。”我淡淡地說，“她親眼見你動用將軍符去救凝星，將軍符上的死咒無人能解，她當然會信。除了我，她是和你最親近的一個，我對你有沒有異心，她還會不懂？我帶你走的時候，她也是親眼所見，我再帶你回來，告訴她，我遍尋名醫，無功而返，她當然會信。然後，我告訴她，你托我帶句話給她，我現在已經武功全失，請她代為照顧，她又如何能不盡心護我？”
看他的神情有些黯然，我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阿恒，你身子尚未痊愈，不要在風口裏站得太久，墓園後麵有間草房荒廢已久，去那裏歇息一晚，絕不會有人發現。明日她必會前來。隻是除夕慕容家要祭祖，那個時辰你不要露麵即可。”我頓了頓，對他說，“你不用覺得欠我們的，阿恒，王先生是個郎中，治病救人是他的職責所在。而錦瑟，你並非有意欺瞞，與其給她個沒有結局的期望，倒不如絕了她的念想，反倒是件慈悲的事情……至於我，你就更不用愧疚了，你不是送了個莊主的位置給我？因為你的成全，慕容世家不得不改家規，從此選繼承人不再是看嫡長子的身份，而是看才華武功，這也是功德一件。我得回去了，出來得太久，錦瑟難免會起疑心。”
他終於和以往一樣，很不正經地笑了，“錦瑟不會成為我的小嬸嬸吧？那樣，我倒是真有些不甘心呢。”
“誰知道呢？”我笑笑，“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阿恒，不管遇到什麼事，記得找我。”
“好。”他點頭。
我緩緩地往回走，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回頭。今日一別，真的不知何時再見了，阿恒，記得，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