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凝星一我叫凝星,西門凝星。星空本就清冷,何況一顆凝結了的星子?不要問我的職業,在這個時代,沒有職業的女人才是正常的,而我有職業,我自己養活自己,我從來不用靠男人生活,我沒有富可敵國,但富可傾城是一定有的,如果我喜歡,我絕對可以買下一座城池,隻是我不喜歡。不要問我錢是哪裏來的,更不要齷齪地認為我的錢來路不清,我不想說,是因為,我不喜歡太張揚,就好像我其實不是不喜歡買下一座城池一個人生活,而是因為我不想太張揚!而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嚇到你,我嚇過的人都不會活過第二天。而我,並不是一個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即使我的職業就是殺人。好吧,如果你還是很好奇,非要讓我告訴你的話,我也不妨說出來——我其實是一個殺手!我們是一個組織,雖然我們隻有三個人,但並不影響我們是一個組織。我們日常的運營分工有序,井井有條。我隻負責殺人,接任務的是竹心,安排任務的是於師傅,但是,我根據自己完成任務的次數來判斷,我們的生意應該還不錯。那是不是可以說,在殺手界,我們還是有點影響的?雖然我們的名頭沒有那麼響亮。一般上門談生意的人,都知道我們“竹星苑”,你也許會覺得一個殺手組織非要叫什麼“竹星苑”,顯得非常的好笑,其實,我們這個組織之所以叫這麼一個女性化的名字,是因為於師傅確實沒有多少文化,他隻能將我和竹心的名字各取一個字,至於那個“苑”字來得更是簡單,聽說那幾年,我們這個小鎮上的文人騷客們紛紛將自己為側室蓋的別院起名叫什麼什麼苑,於師傅乍聽之下,驚為天人,於是附庸風雅,也用了一個“苑”字,而我和竹心都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和他計較,讓他不開心,僅此而已!你不相信,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相信。很多時候,竹心會告訴我,她也不相信。竹心是於師傅的女兒。千萬不要以為,殺手就不會有朋友,其實,殺手隻不過是一個職業,而殺手本人,也是一個很正常的人。尤其是,這個殺手還是一個女人,更尤其,這個殺手還是個很美麗的女人。我知道自己很美麗,是在我挑瞎了一個男人的眼睛之後。那天,我無情地挑瞎了他的眼睛,隻因為他問我來自哪家青樓。我想,我不是有什麼職業歧視,青樓裏的姑娘們一樣不會比外麵那些女人低賤,甚至比一些既想當**又想立貞潔牌坊的女人要高尚得多,同樣的,正因為我沒有職業歧視,所以,我才會尊重我的職業,我明明是個很敬業的殺手,你不可以說我來自青樓。那天,竹心也在,其實竹心比我漂亮得多,但是,她氣質溫婉而且高貴,所以,從來不會有人問她是不是來自青樓。竹心是高貴典雅的,所以,就算她眼睜睜地看著我挑瞎了別人的眼睛,她也一樣不會花容失色,隻不過她的臉色比平常更白了一些,然後,我牽著她的手離開現場,居然不會有人阻攔我們。難怪於師傅告訴過我,這個世界所謂的正義,其實都隻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主持正義的一方一定要比非正義的一方強。那天,離開現場後,我和竹心回到家裏喝茶,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是,竹心卻很細心地為我焚香淨手,我笑笑,但是,不管我的笑還是我的心,都沒有一絲暖意,我任她做這一切,隻不過是,我想讓她得到所謂的心安。“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殺過多少人?現在為了一雙眼睛讓我費這麼多事?”竹心卻沒有笑,她很認真地對我說:“星兒,你知不知道,其實,這些年的任務都是我幫你接的?”“我知道。”我告訴她,不帶一絲感情,隻是陳述事實。雖然,我本來是想裝出很驚訝的樣子來配合她的,但今天,我恰巧覺得很累。“於師傅每次交給我的任務單都是一張粉紅色的暗花信箋,你不認為,於師傅用那樣的信箋太可笑了嗎?”“你從來沒有怨過嗎?”她問我。“這個問題不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應該問出來的。”我再次笑笑,看向她,“我有得選嗎?”手中的茶經過幾次泡製,已經淡得沒有茶味了,我隨手倒掉,“如果我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女弟子,我也一樣不會讓我的女兒做殺手,這就是現實。”“對不起。”她在我身前蹲下來,我看見她的眼中有淚。我伸手拉她起來,她的手很細嫩,其實,我的手也很細嫩,隻不過長期握劍的地方長滿了繭子,還有我身上,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的傷痕。千萬不要以為一個殺手就不會受傷,當她技不如人的時候,她一樣會受傷,甚至會死的。傳說中的殺手都是白衣勝雪的,可是,你要永遠記得,那不過是個傳說,真正殺人的場麵是肯定不會那麼唯美的。其實,在我們業界,隻有高手中的高手才敢那樣穿,而且,那樣穿的人必須沒有潔癖。因為,血濺到身上的時候,真的一點美感都沒有,這是事實!我一般都是穿深色的衣服,比如黑色或者是紫色,深色的衣服在黑夜裏不容易被發現,濺上血跡的時候也看不大出來,不管那血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所以看起來就不會有很髒的感覺。“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歎了口氣。竹心其實和我同年,但我很習慣照顧她。她沒有母親,而我是於師傅撿來的,如果“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通用的話,那麼我也算是和竹心同父。隻是,我繼承了於師傅的一身劍術,也繼承了他的職業,而竹心,因為飽讀詩書,因為於師傅終是不忍他唯一的女兒再成為一個殺手,所以,她成了為我接收任務的人。也因為是竹心接的任務,所以,這些年的任務,我完成得並不艱難,我豈有不知道的道理,是她在小心地嗬護著我,嗬護著我們的友情。“小時候,你很善良。”她說,“星兒,你第一次完成任務的時候,回來吐了好幾天,一口東西都吃不下。”我笑了,“竹心,我隻能說,那個時候,我太幼稚。如果你一年到頭都是以殺人作為唯一的生存手段,你還吐得過來嗎?”“可是,今天,我看到你挑瞎別人的一雙眼睛,你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你非要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嗎?”我收起笑容,“竹心,你別忘了,我是一個殺手。再說了,是他出言不遜在先,我用得著愧疚嗎?”她抬眼看我,“星兒,你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會出言不遜嗎?”我沒有答話,卻專注地看向她,我也很想知道,雖然我不是一個好奇的人。她看著我,長歎一聲,“星兒,你實在是太漂亮了!”我是一個殺手,殺手必備的素質之一就是定力。在我學劍術之前,於師傅很變態地用了兩年時間,什麼都不用我做,隻鍛煉我的定力。所以,我自認自己定力還可以,最起碼在殺手中還算合格的,但是,當竹心輕飄飄地從嘴裏逸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差點從椅子裏摔下去。微風恰巧在這個時候從窗外吹進來,很適時地掀起了我的裙角。我低頭看著揚起的淡綠色的輕紗,原來,不穿夜行服的我,還是略有風情的。也就是那天,我才知道,其實,殺手也可以用“漂亮”這樣的形容詞。竹心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喝了一下午的茶,她當然不會再為我斟茶,所以,這次她選擇為我撫琴,可是,她永遠不會明白,而我也永遠不會對她說,她的琴聲對我一點用也沒有,如果我能夠被輕易地打動,那麼,我就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那天,琴聲漸輕之後,她對我說:“星兒,如果不做殺手,你會做些什麼?”我差一點再次從椅子裏摔下去。是啊,我會做些什麼呢?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想到過死亡,但是,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仔細地想了一想,也許我會嫁人,然後,一生依靠我的良人,如果他對我很好,是我的運氣,如果他對我不好,我還得強顏歡笑地為他娶上幾房妾室?但我隻是想了想,甚至沒有告訴竹心。因為,世上有些路是注定了沒有回頭的可能的。二於師傅總是說竹心給我接的任務實在是太簡單了,因為要麵對的敵人實在太不堪一擊,所以,直接影響了收入。但是,我看他整天衣食無憂的樣子,似乎也不必擔心收入問題。據於師傅醉酒後講過的零星片斷,我和竹心自己拚湊還原了他的從前。他以前應該是個很不錯的殺手,因為據他說,他從來不屑於接我這樣的任務,殺手是個很有風險的職業,所以一向收入頗豐,我都已經富可傾城了,他應該是很有些積蓄的。在外人看來,“竹星苑”是一家古玩店。店裏略上些檔次的東西,我和竹心都私下裏偷出去過,讓鎮東頭那個略有些見識的老秀才鑒定過了。老秀才在咋了半天舌後說是真的,年代卻也看不出來。所以,我們分析,於師傅的東西絕對有真貨,但以假貨居多。這些年,他沒少坑蒙拐騙鎮上的那些錢多人傻的文人雅客們的錢財。所以,就算我現在決定金盆洗手了,他也應該不會擔心後半輩子的衣食用度。而且,我覺得近年來,於師傅的品味越來越差了,他成天穿得跟土財主似的,沒有一個成天擔心收入的人會去買那麼土豪的金鏈子掛在日漸臃腫的脖子上。他那樣的打扮真的有待商榷,但是,我和竹心都不會去告訴他,很多事,隻要自己感覺尚好就可以了,其他人實在不必去掃他的興。我想,其實,他更擔心的應該是,接太多這樣的活,會讓我們這個組織顯得脂粉味太濃。但竹心卻不在意這個,竹心在意的是,如何保全我。這實在是一件非常讓人感動的事。接到任務單的那天,正是春暖花開。千萬不要以為“竹星苑”裏就隻有翠竹。我說過,竹心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她當然不會容忍自己的家裏隻有那種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