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容複恭(2 / 2)

容延和似是心事重重,半點也沒發現身後有人,隻是一徑往前走,行至一處幽靜院落,把燈籠插在旁邊的氣死風燈口上,小心推門入內,“阿爹,我回來了。”

我和高季都是暗喜,深覺是天助我也,容延和果然是來看容複恭的。當下再不猶豫,輕輕翻進院子,摸到內室窗戶下,高季抽出匕首,將紗窗劃破兩個洞,齊齊自外往內張望。

容複恭威嚴哼了一聲,“延和,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背著我私自過劍南。”

容延和雙膝跪在地上,“女兒知錯了,但是元慶真的是在劍南,不僅如此,女兒還拿到了他身上的鸞鳴刀。”

容複恭甚是吃驚,“你說什麼?你拿到了鸞鳴刀?”

“是。”

“快拿來我看。”

“是。”

我和高季摒住呼吸,就見背對著我們的容延和自衣內抽出一把刀器,將刀器前端指向容複恭,緩緩遞出,容複恭不疑有他,急切伸手去拿,但就在這瞬間功夫,容延和卻驟起發難,左手五指反扣住容複恭手腕,跟著右手刀器出鞘,如閃電一般直刺入容複恭心口。

我和高季大吃一驚,高季一腦門子撞在紗窗上,聲音雖然微弱,到底還是驚動了屋內的容延和,她回身眯眼,厲聲喝道:“誰?”

我心下一沉,先前因為背光的緣故,沒有看得仔細真切,如今才發現,這人的容貌和容延和雖然有七八分似,但她不是容延和!

高季卻沒發現,見容複恭被刺中胸口,悶聲倒下,頓時忍耐不住,推開紗窗縱身滾落內室,徒手去擒拿容延和,“我真是沒見過比你更心狠的女人,連自己親身父親都舍得刺死。”

那人怒道:“你管不著!”一把打熄了燭火,在黑暗中和高季扭打。

高季恨恨說道:“你是個女人,怎麼這麼彪悍,和男人近身搏鬥也不擔心吃虧。”

那人冷笑,“你變成死人自然就不吃虧了。”

我由得兩人混戰,急急行至容複恭跟前,低聲喚道:“容公,我是元慶。”

容複恭顫抖雙手捂住胸口,“元慶……”

“我是。”我抱起他,自窗口躍出,落到院子中央,借著燈火燭火,見他胸口衣衫已經悉數給血跡染紅,推知傷口必定深入髒腑,頓時猶豫要不要拔出刀鋒。

容複恭口中吐出鮮血,“元慶,真的是你?”

我點頭,“容公,刺傷你那人不是延和小姐,”掃了一眼他胸口刀器的把手,“這把也不是鸞鳴刀。”

容複恭喘息不定,“我知道,我看出來了,元慶,你切切幫我找回延和,別給她落到壞人手中,她性子雖然乖張一些,其實本性並不壞的。”

“好,我答應你,”頓了頓,“但是我要知道鸞鳴刀的秘密。”

容複恭笑容慘淡,“元慶,你可是想要查證當年西征事敗的原因?”

“是。”

容複恭顫聲說道:“鸞鳴刀的秘密,在它刀鞘夾層裏邊,你轉動刀柄金絲,就可以看到那夾層,夾層內襯有一層絲帛,那絲帛淬過藥液,可解糧草劇毒……”

我驚得脫口說道:“你說糧草有劇毒?”

突然明白當年我為何會腹瀉,那年將軍送我鸞鳴刀,我無比喜愛,反複把玩,當中不留神曾經給它割破手腕,鸞鳴刀的刀鋒在刀鞘內緊緊貼著淬過藥液的絲帛,該時它沾染的解藥想必經過這傷口滲入了我體內,和此後我食用出征糧草所中的微量劇毒進行中和,結果使得我不停腹瀉,其他人卻沒有反應。

一直走到幽州樂浪無慮山下,將軍見著我不成了,打了那隻兔子來盡人道,用的正是鸞鳴刀剝皮去內髒,又切成小塊給我食用,刀鋒的解藥經由肉食進入我體內,最終解了我中的劇毒,使我存活下來。

容複恭臉上清淚縱橫,“是,西征糧草被人用毒液和毒氣反複低溫萃取熏蒸過,悉數含有劇毒,隻是毒性發作緩慢,並且需要毒引,我也是西征事敗之後才獲悉。”

我心口冰涼,腦中卻不混亂,“這件事受誰指使?”

低溫萃取熏蒸,猛的想到,在無慮山下,將軍提到過五窨一提,那是製作茶葉的一種方法,使用這種方法製茶,有一個環節,就是低溫萃取,難道將軍那時候已經猜測到糧草有劇毒?如果情況果真如此,他為什麼不說出來?

容複恭蒼涼看著我,“元慶,我敬仰將軍為人,不忍他無辜玉碎,但還是勸你一句,不要再追究西征事敗的原因,那對你萬分不利。”

我搖頭,“容公,我不怕死,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容複恭輕聲歎息,喃喃吐出最後一句,“元慶,不是生死的問題,而是事情的真相,遠遠比你想象中更殘忍,你將來會後悔,一定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