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劍州,到城郊外清點損傷人數,韓鐵生部損折了七十幾個兄弟,燕十三部損折一百多人,兩人都是憐恤手下的人,心疼的捶心肝,我越發的內疚,“欠著兩位的恩情,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彌補。”
韓鐵生捶了我肩膀一拳,“你那是什麼話,下山的時候老爺子就說了,哪怕全軍覆沒,隻要能搶了你回山,都是賺錢買賣。”
燕十三說道:“我帶來那幫神威營的兄弟,也都是從前出征受傷,得到將軍恩惠照顧的退伍兵士,兩年前,這些人得知將軍玉碎西域,都不相信是兵敗所致,經一人領頭聯絡,齊齊聚到長安找我,要查出真相,我剛好也有這想法,兩廂一拍即合,遂聯合從長安出發,前往雷翥海,但路過安西時,被時任安西大都護的哥舒老爺勸阻。”
我疑惑問道:“為什麼?”
燕十三說道:“哥舒老爺說,西征事敗有很深的背景,隻能暗訪,不能明察,又說將軍的姐姐嫁在劍南的劍州,假使我們果真對將軍有心,不妨去劍州附近駐紮,護衛她周全,於是我們就來了這裏,前幾天哥舒老爺突然親自過劍南,住在韓鐵生的鼎鼻山,他招了我去,說你有可能在這附近活動,要我格外留意,我當時真是又驚又喜,元慶,兩年中你音訊全無,我們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
我笑出來,“驃騎營的人,隻要他不想死,就有千百種方法可以逃生。”
驃騎營有一項專門的訓練叫做險中術,是將軍開設,教導的就是在各種極其險惡情況下,比如被活埋,被沉水,被關押鐵火籠子,要如何求生。
燕十三笑歎:“是,確實如此。”
我想起一個問題,轉問韓鐵生,“鐵生,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劍州的?”
韓鐵生說道:“今天早晨,我和哥舒老爺收到一封信,出自一個叫做龐師古的人之手,他稱自己是將軍部下,指稱你陷落在劍州錦繡山莊,隨信還附送一份出自將軍之手的公文,證實他的身份,哥舒老爺仔細比對過後說是真跡,我們因此決定過劍州探測虛實,走到劍州城外三裏處,恰好碰到錦繡山莊的二夫人和五小姐,順手就劫持了,打的算盤是一旦確認龐師古所言屬實,就拿兩人做換取你,但我們也都知道二夫人是將軍親姐,因此不管交易成不成,最後也都是會放她走的。”
我急忙問道:“她們兩人在什麼地方?是否真的已經送回鼎鼻山了?”
韓鐵生搖頭,“沒有,那是騙田烈的,事實上,我們劫持兩人之後,恰好龐師古趕到,就交給他看顧,吩咐他把人帶到附近的清依穀,約定我放出綠色焰火信號,他即帶人趕來與我彙合。”
說完他自衣內摸出一隻綠色焰火,放到天空,“清依穀離這裏很近,算算時間,應該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趕過來。”
但是我們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也沒見到龐師古帶著二夫人和五小姐趕來彙合。
韓鐵生皺緊眉頭,“怎麼回事?”
我當機立斷,才想說帶幾個人過去看看,就聽到馬蹄和車轍聲響,遠遠看見有一隊人馬疾馳過來,中間護衛兩頂軟轎。
韓鐵生大喜道:“來了!”
正要上去質問,卻又警覺眯起眼,“好像不是龐師古。”
來騎越走越近,燕十三睜大眼看清楚,幹笑道:“韓鐵生,捅婁子了。”
韓鐵生問道:“怎麼了?”
燕十三苦笑,“我是不知道龐師古長什麼樣子,不過肯定不是前方那頭騎就是了。”
說話間來騎已經走到我們跟前,粗粗估計約有五十人樣子,除了馬上一名年紀約有二十三四模樣、長身玉立的公子之外,其餘皆是短打扮的精悍丁壯,穿著黑衣布褲,衣角用白線繡有三個字:甲字田。兩頂軟轎穩紮行在中間,轎簾深垂,遮得嚴嚴實實的。
韓鐵生說道:“確實不是龐師古,他是誰?”
燕十三幹笑,“錦繡山莊的三公子,田立。”
我沒做聲,目力所及,隱約可見那位三公子胸前雪白袍服上有暗黑幹涸血跡,沉沉說道:“估計龐師古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