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如果施展神通,能日行千裏麼?”陳直的魂魄躲在逍遙生的袖子裏說道。
逍遙生撓了撓鬢發,傳音入密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那天天還沒亮不參師父就一閃光消失了。”
“啊那個啊……我也可以啊!”逍遙生靠在稻草上裝死,半晌說,“不用那麼著急,對方的底細雖然我還沒摸清,但是大概是什麼來曆還是能明白的。我的人此時估計也已經在京城等我們了吧,昨天收到消息說已經探知你哥哥和那個冒牌貨在鬆江府玩得不亦樂乎。我們這算是快的了。”
“那……對方是鬼之類的麼?哥哥跟他呆久了會不會有什麼不妙?”陳直想了想自己的狀態,覺得陰間的鬼“吸人精氣”之類的傳聞實在是令人不安,轉而問道。
逍遙生沒有回答,他爬到草堆頂上大聲說道:“哎老丈!”原來他們現在,正在一輛草車上,在福山鎮的時候逍遙生聽說他們會一路北上去應天府就非常豪爽地——因為花的不是自己的錢——打了個商量,直接跟著騾馬隊上京。“老丈你們還會載貨進城麼?”
“要啊,還有東西要賣呢,不是把草料卸了就完了的。道爺有什麼吩咐嗎?”
“既然老丈要進城,那就連進城之後的路錢一塊給了,省走這許多路。”
老車夫聽了很高興,連這散道出手都這麼大方,難怪大家都愛去修道。有個仙術是那什麼,哦,點石成金!
逍遙生無聊地在眼前甩拂塵,手柄上係著的小塊紫玉讓他想起那個逃不掉的人。其實出發第二天他就接到了萬俟泓的手書,信的最後用術法印著“儒”的字樣,讓他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梗過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龍皇本命並不叫綰麟先生,那隻是他許許多多的化名中的一個。他就是這樣的人,喜好華麗奢靡的事物,也將世俗人最喜歡的身份名位玩弄在掌中。想想袖子裏這個年輕人要是最後真的能用什麼方式複生,也將是儒生之一,萬一會麵的時候龍皇給陳直的印象太深,讓他誤以為書生就應該是那個樣子,那豈不是要完?
“陳三小哥,”逍遙生拉了拉袖子,希望他還在裏麵。
“前輩?”
“陳三小哥啊,你們儒生是不是有什麼‘飯蔬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的說法啊?”
陳直很奇怪為什麼對方會有這種問題,但還是老實說了:“是的,孔夫子曾說‘飯蔬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的話,是教導弟子們要安貧樂道,專心治學。”
逍遙生頓了一下,又問:“那如果有學生身著華麗還追求奢靡,衣食住行都務求極致,你們會怎麼說?”
“額,前輩,貴家子弟們不都是這樣的麼?”陳直想了想反問道。
“……好像也對,”這種問題本來就是多餘的,隻是為了試看看陳直而已,“那你怎麼看呢?”
“如果此人原本的起居飲食就是如此奢華,已成習慣,又沒有影響治學,那有什麼可非議的呢?”小書生平日裏見到的富家子弟都太過於囂張,以至於他心裏的標準隻要願意勤習經書,耽於享受不是問題。如此耿直的回答,令逍遙生一愣,對啊,有什麼可非議的呢?龍皇是儒門先天大德的高足,智冠群倫,驚才絕豔,無論是文治武功,在儒門都少有對手。他的享受也並沒有影響他的冷靜自持,更像是迷惑對手的障眼法。
逍遙生搓著那塊紫玉,滿足的笑洋溢嘴邊。好像意外的,明白了一點他啊!
“那個……前輩?”陳直在袖子裏說,“前輩,你們說的綰麟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