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神秀、蠻荒之地。
神秀者,蒼山巨嶽莽莽,蘊養天地奇珍,湖泊靈河縱橫,盛產神金聖鐵。
蠻荒者,煞火瘴氣蒸騰,蠻獸凶禽肆虐,蛇蟲毒草遍地,更有凶殘好戰之蠻族,世代棲息於此。
楚都,坐落於南域邊陲,為楚國之都,人煙鼎盛,繁榮富強。
楚王宮,位於楚都中央,猶如一顆璀璨明珠,墜落在南域這片莽荒大地上,與中天日月遙相呼應。
清晨,朝陽冉冉升起。
楚王宮內,瓊樓高塔林立,雕梁畫棟,金漆玉粉,紫氣香煙繚繞,鍾鳴雅樂齊奏,甲士巡遊,侍婢往來,絡繹不絕,一派繁榮景象。
丹器殿,位於楚王宮一角,不同於王宮別處的熱鬧,這裏從來都是冷冷清清,守衛十分森嚴。
偌大的丹室內,餘飛端坐在丹爐旁,輕搖著手中的芭蕉扇,旺盛的爐火,映紅他秀氣的臉龐。
“蠢貨!扇快點,火力還要再大一些!”
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傳來,語氣很低沉,聽不出喜樂。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兩鬢斑白、枯瘦如柴的老者。
老者的眉毛光禿禿的,眼窩深陷,目光很混濁,看上去十分陰鳩,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遲暮感。
這陰鳩老者姓韓,是煉藥殿的藥師長老,身份尊貴,地位超群。
此刻,韓長老也來到了丹爐旁,一身華貴的金色長袍,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神色冷漠無情,似一條蟄伏的毒蛇。
“快了…快了!”
餘飛連忙應承,扇動芭蕉扇的頻率漸漸快了些,動作卻顯得十分笨拙、呆板。
“蠢東西!”
韓長老不屑低罵,他從藥架上取下幾昧主藥,並用長袖擋出,陸續放入丹爐,不給餘飛看清的機會。
事實上,煉製丹藥時,無論是主藥還是輔藥,都需要一味一味慢慢熬煉,提純藥力,中和藥性。
中間,各種藥材的投放份量、順序,熬煉的時間,都有著極嚴的標準,容不得半分差錯。
尤其是主藥,若是不分次序,一股腦全投入丹爐,輕則影響丹藥的品質,出丹的數量,更嚴重時,甚至會煉廢整爐丹藥,浪費全部藥材。
這一點,就是燉湯放入食材時,都分先後、火候,更不要說更精密、更玄奧的煉丹、煉藥了。
似餘飛這樣的藥師學徒,若是不能摸清主藥的投放順序,自然也就無法接觸到核心內容,了解丹方的構成。
半個時辰後。
韓長老將藥架上提前準備的十幾味藥材全部投入丹爐,眼角餘光掃過正在專心扇火、木訥笨拙的餘飛,嘴邊露出一絲嘲諷冷笑。
餘飛不動聲色,自顧自的扇火,他心裏固然氣憤,更多的卻是無奈。
他出生在一個小家族,因為肉身資質不佳,無法習武,自小受盡白眼,飽受欺淩。
十歲那年,父母不顧家族的反對,不惜耗費巨資,將他送入王宮,跟隨韓長老學習煉藥之術。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四年已過。
這四年,老梆子以教導餘飛煉丹為名,向餘飛父母索取了許多珍貴物品,私下裏,卻連藥理都不曾教過餘飛半點。
甚至,老梆子每次煉丹時,都像防賊一般防著他,怕被他看清藥材的長相,摸清藥材的投放順序,“偷”去丹方。
餘飛恨的牙癢癢,卻敢怒不敢言。
他很清楚,老梆子需要的隻是一個生火的仆童,而非一個不能習武、丟他臉麵的廢物徒弟。
好在,餘飛自小便飽受欺淩,懂的隱忍,自進入王宮後,一直表現笨拙,做事勤勤懇懇,從不偷懶抱怨。
若不是這樣,老梆子又豈能容他?
畢竟,這裏是楚王宮,韓老梆子作為一名藥師長老,要除去一個沒有宮中背景、肉身孱弱的藥師學徒,不過舉手之勞。
至於給餘飛父母的交代?
可以是煉丹時出了意外,比如丹爐爆炸,死於爆炸中,比如煉出廢丹產生毒氣,不幸中毒身亡。
也可以是餘飛頑劣,私下裏偷盜丹藥,自己服用,結果虛不受補,被丹藥之力活活撐死。
總之,借口多的是,且不會讓人找出破綻,真到那時,餘飛的父母縱然心有不甘,卻也隻能作罷。
餘飛早已看透,要想在這座勾心鬥角、人情冰冷的王宮中生存,唯有韜光養晦、忍辱負重。
他默默扇火,動作機械,韓長老則在心裏默默計算著火候、藥材的熬煉程度。
不多時,老梆子麵帶喜色,他知道爐中藥材的熬煉已經到位,陰冷的目光掃向丹室一角。
在那裏,有一個格外大的鐵籠,鐵籠內,一條十幾米長,水桶粗細,鱗片碧如翡翠的大蛇,焦躁不安的吐著信子,與韓長老對視。
這大蛇叫碧鱗毒蟒,是一種棲息於毒沼的巨型毒蛇,捕食巨鱷、蠻獸,鱗片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絞碎大樹、巨石,就跟吃飯喝水一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