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話 十年落塵棄劍根(1 / 3)

王子喬的內傷沒有一點好轉,他本可以不顧一切,找一個隻有他自己的地方,再慢慢調理傷勢。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肖泉找到了他。

在王子喬的心中,肖泉是位中規中矩的人,甘心付出了十年的光陰為赤文宗看山護門,到頭來沒有一句怨言。王子喬對他的好感似乎要比危離行親近一些。至少肖泉來的時候,王子喬在微笑,等著他站在自己麵前,還主動跟他說第一句話。

王子喬作揖道“肖泉師兄,久不見君,武功身法竟已一步千裏,可賀可賀,別來無恙?”

肖泉笑道“喬師弟,我好得很,可我觀你的內傷煞是反複,恐怕已反複三四回,一回更重一回,礙不礙事?”

王子喬道“肖泉師兄找我,所為何事?”

肖泉道“就長話短說,隻有你能表率赤文宗與會金華劍盟論道,現在就走。”

王子喬道“不必想,這又是師父的意思。”

肖泉道“喬師弟,事不宜遲,你該勞動勞動了!”

王子喬的悲目盛添了兩分,慢慢道“我內傷深重,已不能動劍,現如今同行屍走肉,師父此舉,我又能做甚呢?”

肖泉道“喬師弟,你這問題我答不動,恐怕也隻有師父知道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該勞動勞動了!”

王子喬不再說話,繼肖泉之後,赤文宗的好手陸續來到,一個一個的望著他,那種眼神如同望著赤文宗的宗主,謙卑,恭敬。王子喬不喜歡他們這麼望著自己,於是悲目盛添到了三分。

好手們作揖相對,齊聲共發,腔氣洪隆:“喬少宗主!”

王子喬一愣,心中暗道:喬少宗主?師父為了今日,真的煞費經營,苦心了,他實在是苦心了!這麼說來,至少他與金前輩的比武還未勝負,倒是好事,想不到他事先早已安排了一切。

肖泉又道“可惜,你們的聲音打動不了少宗主。”

好手們再次作揖,共聲道“喬少宗主,請您勞動大駕,奉師尊之命,我等誓死追隨。”

王子喬悲目添到了七分,輕輕道“師尊之命!師尊之命!既是師尊之命,就按師尊之命吧。”

肖泉聽見,輕輕地笑了。

金華劍峰,該來的都來了,這一次劍盟論道,比以往少了許多舊人,多了好些生麵。畫符教的二姑二婆,以往來得不趕早,也不趕晚,這次來得很早,但缺了一姑二婆。此時宗權秀聽報,不該來的也來了,洛神殿的人,隻是他們還停留山下,行動頻頻交接。

宗權秀不怕有人來,隻怕人來了卻不上來,他總不希望潛伏山下的人越來越多,上山的人越來越少。不過能目睹畫符教的人上山,他心寬了不小。

他笑了笑,忙於上前作禮,道“奉師婆早早駕臨,隻怪權秀萬般疏忽,恕罪,恕罪!”

妙齡天婆笑著回禮,道“宗掌閣萬萬也想不到的,老婦這次竟早早到來,無罪無罪!”

宗權秀道“實不相瞞,師尊遠遊未歸,不然定會親迎奉師婆。”

此時,花想容婉婉道“宗師兄,他……他還好麼?”

聽言,宗權秀已心情悲憤,隻恨自己無法一分為二相助小師弟。道“容姑娘,小師弟他…至今未歸!”

花想容已然知曉一切,不勝悲憤,黯然失色。她歉歉地道“對不起,宗師兄!”

宗權秀道“無妨,無妨!”

妙齡天婆暗中吃了一驚,聽宗權秀所言,定然不假。金華劍盟論道曆來重與泰山,而今金仙證,路逐惠二人皆不在鎮,不少江湖人馬齊齊落腳山下,莫非他們不肯上山是要翻雲覆雨了嗎?

妙齡天婆已然心中彷徨,如今是進是退,全在自己一念之中。宗權秀聽報又來了人,隻是幾位江湖浪人,於是告辭妙齡天婆,準備笑臉相迎。

妙齡天婆正苦於心事彷徨,宗權秀一走,倒讓她清淨地想想如何進退。想來想去,自己終究老來入土,不妨問問年輕人的想法。於是問道“容兒,你談談看法,金華劍宗如今怎樣?”

花想容不傻,知道師傅發問的真意,也知怎樣回答,說道“師傅,既然來了,又何必想這些?”

雲想依偏偏要戳破問題,格格道“依我看,金華劍宗這次完了。”

妙齡天婆嗔了她一眼,斥道“造嘴胡說。”

然而妙齡天婆隻道這四個字,心中也有相同預感,可以說她並非真斥雲想依,甚至她更想聽聽雲想依的說法。於是道“既然你說了看法,為何不再講講。”

雲想依格格一笑,道“師伯,你現在嚴肅不起來了吧,覺得你師侄女聰明了吧?”

她跳到妙齡天婆身旁,慢慢再道“山下的人何止數萬,又不肯上來,這不最好地證明金華劍宗已經失了人心嗎?如果金華劍宗不能說明路逐惠是清白,不能說明飛星崖的唐靈人,玄空門的黃夢奇,墓門的邵師天,北門的儒流寒,等等…等等怎麼死,還能在江湖群豪麵前振臂高呼嗎?”

妙齡天婆道“理是這個理,可是金華劍宗對咱們有恩,喜神訣因為路逐惠失而複得,又該何去何從?”

雲想依道“這也難不倒你師侄女,隻要師伯願意,咱們畫符教就裝做什麼也不懂,審時度勢,隨波逐流。”

妙齡天婆非但聽進耳朵,還聽進心裏。而花想容此刻,默默地不說一句話,她聽得清楚,心裏更明白,或許她很美,但她的美卻有缺陷,正是美得不容瑕疵這一點。

該來的人不說話,不該來的人來得又快,又說話。洛神殿的人沒有規規矩矩地來,宗權秀以為他們的到來如同他們的行事風格,事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忽而至,紛紛從四麵八方落下來,又像炫耀他們一個一個的身手本事。

眾人望去,感到在首的那位十分不簡單,身法比任何人要快不止數十倍,忽然而至,前一個睜眼她還在遠方,後一個閉眼她就來到,仿佛她從天上走要比在地上走更正確,更適合她,否則那妖嬈高美的身段,曼妙無雙的線條,走地麵就配不得她的高貴和美麗,又怎能襯托得了她如仙如神的氣質。

臨近,她又放緩身法,輕飄飄地,慢慢地落腳。她一邊說道“金華劍宗掌事的哥哥,我這樣的到來你以為如何,歡不歡迎?”

宗權秀道“雖說不講禮數,但能目睹神女這樣的身法武功,禮數反而不需要了。”

妖嬈女放聲一笑,悅道“神女?你說我是神女?那就借哥哥你的吉言,恐怕也快了。”

宗權秀道“這麼說我稱呼錯了,閣下並非洛神殿的神女?”

妖嬈女嬌滴滴地道“人家不是說了嘛,借你吉言,什麼是借你吉言呢?人家不是還說快了嗎?”

宗權秀悄悄地反複打量,才知此女確非神女,道“恕宗某眼拙,竟以為是洛神殿神女惠臨。”

妖嬈女嬌滴滴道“宗哥哥,你這樣偷偷地看人家,難道心懷人家嗎?”

宗權秀麵容一熱,臉皮一紅,心道這女子竟不要臉,眾目睽睽,江湖眾客都不是聾子,她來此胡言亂語,豈非使得眾人瞧輕自己,瞧輕了金華劍宗的人。於是道“望姑娘莫要造謠,請問芳名高姓?”

妖嬈女嫣然一笑,道“你看,你看!宗哥哥又口是心非,一見人家就問芳名。我的芳名可不容易知道,更不容易記住,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兩全,不但讓你知道我的名字,也讓你記住我。”

宗權秀道“姑娘既然不肯說,便不用說,可別愛造嘴誣陷。”

妖嬈女又嫣然道“可我忽然想說了,並且我還要告訴你這個辦法。”

宗權秀道“哦?是什麼辦法?”

妖嬈女口吻忽然轉為淡淡無味,道“比武。我贏了,金華劍宗歸我,你贏了,我的一切歸你,包括我的心,我的人。”

宗權秀仿佛遭到當頭一棒,這一棒敲得自己天旋地轉。如宗權秀這般中規中矩的人,比武二字倒是不惜,但妖嬈女後麵一句,仿佛已經奪了他的命。他紅著臉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