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湖水,想到了辦法,我湊到她的耳畔,“微晨,我替你洗洗頭,可好?”她愣住,點點頭。
我拉長她的發,幹燥的發在淋上清涼的河水間漸漸撫順起來,顯得更加黑亮,我指尖摩挲,流連這寸尺發間。“青涳哥哥,為什麼你的手總是這樣冰涼呢?”她好奇地問。
我不答,將她的發盤成髻。然後采了湖邊的水草,編成兩個小籠子,塞進大把的螢火蟲後懸在她的發間。河水倒映裏,她的額傍仿佛鑲了兩顆夜明珠,燦若星辰。
流火耀動,我看見微晨高興地跳起來,她溫暖的小手握住我冰冷的手,我竟然覺得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好像冬眠之後迎來的第一縷暖陽,我的心底一顫。
“微晨,你戴著這青涳燈,便無需害怕,一直向前,你會成功渡過去的……。”我鼓勵她,心下已經做好打算,等她渡到一半便施法把河水降低。
她重重地點頭,背對著我開始一點一點踏進河水,我看見她明媚在火光裏的臉,對我搖手,“青涳哥哥,謝謝你……。”
我微笑看著她一點點離開,不知為何,我難過起來。他們說我已修煉至無欲無情之境,卻在這當口心痛了起來,仿佛親眼看著生命裏珍貴的東西消失不見。
微晨載著青涳燈,在快要渡河到一半的時候,河麵升騰起絲絲白氣。她整個人已經升到水麵上,那玲瓏剔透地腳踩在河麵上。
我啞然。怪不得她要渡河,原來這是神仙的一種修行。是了,沒有一個普通地人類女孩可以不吃不喝十多天,我早該想到的。她是神仙,而我是妖怪。我看著她越來越遠,看著她慢慢渡到對岸,看著她不停對我揮手。那朦朧的火光搖曳裏,我感覺到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閃爍。
“青涳哥哥,我會回來的,回來看你,戴著青涳燈……你要等我。”她說。這或許是她那個時候的感動之語,不代表承諾或者誓言。但我,卻當作約定,生命裏最重要的約定,在這忘情河畔開始等她。
這一等,就是一千年。她再沒來過。微晨就好像一顆驟然劃過我心湖的流星,留下璀璨耀眼的一瞬,然後消失不見。但我,還是一直在等她。
肆。
微晨的臉,微晨的發,似乎都未曾改變,隻是多了一千年的歲月而已。這汩汩靜謐的斷情河水,這漫天飛舞的螢火,以及在河畔等候的我,都不曾改變。在某個瞬間,我有種恍惚,恍惚又回了到那個時候。
“青涳燈……青涳燈……。”她嘴裏喃喃,皺著眉頭,“那麼,你再做一個青涳燈,我或許能想起來……。”
我淡淡笑,心裏有些發酸,原來千年時光是可以遺忘很多東西的。但我,還是俯下身來,拉長她的發,捧起河水開始梳洗。她的發經河水浸濕,變得柔順而黑亮,我將她的發盤成發髻,固定好。然後便折來河畔水草,熟練的編織成一個小籠子,再順手抓一把螢火塞進去。當青涳燈懸在她的發間閃耀時,我看見她的眸亮了起來。
“青涳哥哥……。”微晨哽咽著聲音望著我,“再見到你,真好……。”
等了千年,即便隻是這一句,那也足夠了。
我握住她的手,一陣溫暖透過我冰涼的掌心傳至心底。我看著她,當年的那個小孩子,如今已經長高道我的頷下,眉目間藏著若有若無的屬於女子的風情。
“微晨,我在這裏等了你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