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好就怪了,我們學醫數十載,也有疑難雜症治不了的時候,他就算是巫醫也不可能通天了吧。”
忽然巫醫睜開渾濁幽暗的眼睛,瞪著清澄等人,嚇得那說話的禦醫趕緊低頭,瑟瑟發抖。
巫醫伸出如樹皮一樣幹枯的手指指著清澄等人,“你來幫忙。”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低頭,生怕被巫醫指著,可這無疑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清澄心裏都有些發毛,寒風作響,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像是野獸磨牙。
“不知巫醫要找誰幫忙?”錢郡丞討好似地問道。
巫醫直直指著的竟然是清澄,隨機開口道,“你是在場唯一的女子。”後半句話好似沒有說出口。
清澄眼眸裏閃過一絲訝異,但還是強壯鎮定。“巫醫,為何偏偏選中我?”清澄要聽理由,所謂的她是在場唯一的女子,根本不足以說服她,定然還有深層次的原因。
那錢郡丞本就討厭清澄,擺出一副官架子,沉聲道,“今日集市上,你可是口口聲聲說要幫助裏麵那些人。相信沈小姐,不會之逞口舌之快吧,可不要給你們沈家丟臉。”
清澄筆直地站著,在寒風中,毫不懼色,狠狠回瞪錢郡丞。“錢郡丞說得很在理,我很期待劉盛病愈後你的反應。”
“你,真是。”錢郡丞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清澄走上高台,坐在巫醫旁邊,靜默不語。
寒風越來越烈,沁寒蝕骨。突然槐樹上的鈴鐺猛烈響了起來,陰風陣陣。
清澄明顯感覺到脖頸處有股冰涼的觸感,她的發絲隨風飛揚。
全身越來越不舒服,她的側臉好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摸到了,但她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但是她肯定巫醫這絕對是將鬼招來了。
她想要站起身來,迅速離開。可奈何手腳似乎被無形的線束縛,怎麼都動不了。
巫醫瞥了她一眼,明顯不懷好意,肯定是他做得手腳。
“放開我,你到底是治病還是害人呢?”清澄冷聲質問,刻意提高了聲調,要在場的人聽到。
可那些人心驚膽戰,比清澄害怕,紛紛躲了起來。
巫醫緩緩開口,“誰讓你陰氣太重,你的手鐲從哪裏得到的?”
“我是奉命而來,有皇上聖喻,即使你是巫師,也不能殘害無辜。”清澄剛說完就猛烈咳嗽起來,竟然咳出一灘黑血,裏麵有蠕動的蟲子。
原來巫醫早就盯上了她了,在她的食物裏下毒,實在用心險惡。
“犧牲你一個,救了所有人,相信聖上會讚許我的做法。你早就該死了,最遲拖不過四月。”巫醫雙唇微張,可是說得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刺在清澄的心頭。
“生死由我,絕不用你來決定。”清澄心裏最脆弱的地方大概就是一次次被人強調她活不過十六。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區區四月她該怎麼實現自己的理想?
巫醫不答話,陰冷地笑著。
清澄手腕上的玉鐲子,閃爍著血一樣的光彩,那鐲子好似在不斷地緊縮,吞噬著清澄的手腕。她感覺身體如墜落到冰窟,冰雪覆蓋著她的身體,她張嘴微微呼吸,全是雪,糊了她的口鼻,讓她窒息,慢慢地死去。
她癱倒在地上,眼眸裏閃過一個又一個鬼魂,悉數鑽進手腕上的玉鐲子裏。
一個長相如黃鼠狼一樣醜陋的鬼,朝著她張開血盆大口。
清澄的意識渙散,仿佛魂魄已經脫離了身體。全身疼痛難忍,簡直生不如死。
為什麼陰遲寒要給她這玉鐲子?因為這玉鐲子讓她被巫醫所害,讓她痛苦萬分。生命一點點流逝的感覺,猶如被淩遲,這種感覺,他會不會感同身受?
恍惚閉眼的一瞬間,那些鬼眼神裏充滿了邪欲,恐怖的手在她的臉頰處,脖頸上遊離。
她痛得連求救聲都喊不出來了,巫醫扭曲冷笑的麵龐在她眼眸裏瞬間模糊,回歸孤寂的黑暗。
一陣更加暴烈的寒風吹來,好似她的身體都被吹浮於空中,隨風搖曳。
好像一瞬間,世界都清淨了,再也不用忍受那些醜陋的惡鬼的觸碰,再也不用感受寒徹入骨的絕望感。
依稀耳邊聽到一陣驚呼聲,還夾雜著巫醫喊救命的聲音。
她微微睜開眼睛,竟然看到陰遲寒朝著她走來。他高大偉岸的身影將她籠罩,微微蹙眉,黑曜石的眸子裏噙著一股寒意,但看向她的眼神卻隱約有擔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