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丟失的文胸(1 / 2)

一丟失的文胸放學了,當我走到樓梯拐角時,碰著了她,我望了她一眼,她蒙著頭從我身旁走過,我走到狀元橋,初春的陽光壓碎荷塘裏的薄冰,又像箭雨般刺痛我的雙眼,我的下體突然硬起來,將褲子頂成帳篷。於是,我覺得搖搖晃晃的柔弱的柳樹更加陽痿了。腦海中閃現餘老師那身妖嬈紅衫,以及幾個月以前我與她夜宿戚大山的時光。回到家中,母親早已熟睡。我踮起腳跟,生怕吵醒她。(這個畫麵後來成為我的一篇滿分作文,並在全校展覽。)我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回憶終究難以複原過去。同桌楊吉失蹤第九天,班主任及年紀分管校長主任依舊瞞著我們,並且遲疑是否要報警。這一切在我路過辦公室時全被我聽見。之後,我甚至在擔心楊吉的生死。屋頂角落處有一隻黑蜘蛛,移動著毛茸茸的腿在晶白的蜘蛛網上滑來滑去。我望著望著,感到耳邊嗡嗡地響,雪白的牆壁上爬滿密密麻麻的蜘蛛,它們一起露出詭異的微笑,流淌著濃的血汁。整個房間開始縮小,蜘蛛更密,嗡嗡的聲響不絕於耳……不久,這一切被一個女人的叫聲打破。早晨醒來時,便發現內褲黏濕濕的。不敢讓母親洗內褲,隻好自己偷偷洗。在清涼的自來水衝刷到皮膚時,我與她的時光也開始在這間盥洗室存在。那是個晴朗的下午,老天爺也不知道後來會下雨,我約她去戚大山玩,一開始她唯唯諾諾,後來答應陪我去,卻又非要帶上她的妹妹。我說,你要帶你的妹妹來,我就不去玩了,她隻好答應我就她一個人去戚大山。山道蜿蜒,一路行人很少,我便牽著她的手。路兩旁的櫻花還未開,但我想起開櫻花的時候,我與她初次約會就是在一個櫻花爛漫的下午。花開的稀稀疏疏,花香很淡、很淡。我跟她講,這櫻花真美呀!一朵,兩朵,三朵……她也隨著我手指的方向一個接著一個地數,我接著講,櫻花的花色粉淡粉淡的,就像《流星花園》裏的女主角,她眉間微鎖,輕哼一句,但我沒聽清楚說了什麼。到了一座避雨的亭子,我與她就一直坐到黃昏才下山回家。自來水一直在流淌,漫到我的手臂才發覺。那個與她因雨被困山中而夜宿蔽雨庭的時光陡然消失了。母親起床,望見我在洗內褲,立馬轉身去燒飯。在這間合租房裏,母親曾丟失過一件文胸。與我們一起合租的,有一個愛賭錢的醜女人,一個幹工地的年輕小夥,一個整日畫畫卻又要不時吃別人家飯的流浪畫家,還有一個我做夢都想殺死她的我的老師林敬華。房東是一位穿上寬鬆襯衣都顯緊身的胖女人。

餘老師在看完手機上的一條短信後,便一直摳手指甲,摳著摳著笑了起來。教室外麵下起了雪,這座建造在第一山上,後來又被縣政府賣給浙商,再搬到林窪的盱眙中學,此刻籠罩在茫茫白雪裏。我打了個寒戰,不自覺地望了她一眼,她正在埋頭寫作業。餘老師將手插進口袋,朝窗外望了望。不久,教室外出現一位高大的男子,他脫下羽絨服遞給餘老師。全班變得不安分,楊德金最先起哄,接著全班也哦—哦—叫起來。餘老師見此情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在楊德金起哄時,我特地注意了汪馳的變現。因為這兩個大老爺們曾熱吻在教室角落,令我心中百感交集。又過了一陣子,餘老師不來上課,來了一位叫黃彪的老師。他整日愁眉苦臉,抱怨學校。後來聽說,餘老師結婚了,可在我印象中,餘老師曾經結過婚。楊吉依舊沒來,班主任林敬華有點著急了。因為我是他同桌,有曾是舍友,所以林瘋癲(因上課吟詩時愛晃頭而得名)便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陳自由同學,你的先保證,今天我跟你說的你全都要保密!”我見林敬華十分認真,心裏猜到楊吉肯定出了事。林敬華坐在一張黃色的木椅子上,一隻手搭在辦公桌上,另一隻手示意我坐下。這間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楊吉十天前給他父親發了個短信,上麵講,他要去北京打工,並請學校保留他的學籍,好讓他回來參加高考。我聯係他爸,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事情,從中得知,楊吉的父母離異。我此刻擔心的是,他會不會被傳銷組織騙去。他要是出了事,我與學校都得擔責,特別在補課期間。”果然,我對楊吉生死的擔憂是合理的。為什麼學校到現在還不報警?“我叫你來,想問你楊吉有沒有可以聯係的qq號,應為他現在手機是打不通的。另外,你最近不斷給他發短信,勸他回來。”“他那麼愛學習的一個人,好像沒有qq號,平時也不怎麼見他上網的呀。”我說。“到底農村學生,不玩qq。那據你觀察,他私下裏和同學處得怎麼樣?”林敬華側了個身。林敬華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些事來。一天我正在食堂吃午餐,這時楊吉端著一碗大碗麵,穿著我小時候在鄉村穿過的布鞋就走了過來。我問他,中午怎麼還吃大碗麵啊?楊吉好像並沒有聽到我的話,神情略顯恍惚,緊接著猶如往常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著他以為重要的事。“陳自由啊,我怎麼能跟那一幫人混呢?他們不是來考大學的!看小說的,談戀愛的,沉迷網絡遊戲的......你千萬不能談戀愛啊。要不是最後一次分班考試前,我糊塗陪你們去下山上網包夜,我怎麼會被分到普同班?要不是高一化學老師餘幼幼整天不上課,跑去約會,我怎麼會選物生?我應該進物化超級班,去自主招生,上好大學的。有為什要分班考試,這不公平。以前的同學都離開了,我與現在的同學玩不來。”我突然想起一個夜晚,我正要去拿手機,發現一間廢棄的房子裏有微弱的燈光。夜靜悄悄的,山路上有人飆車,車輪摩擦出吱吱吱的叫聲。我輕輕敲了一下門,問裏麵有沒有人。沒有任何聲響。我心生惶惑,找來宿舍管理員劉老師。劉老師和我一起打開門,發現在一片廢墟裏沉睡在課桌上的楊吉。他麵容憔悴,頭發枯槁。我明白,他是嫌宿舍太吵了。他總是很難與人相處。林敬華說:“那你先回去吧,要有楊吉的消息,立馬通知我。一定要保密!”我出了辦公室,感覺一陣眩暈。狀元橋旁,一棵廣玉蘭樹開花了。在白色花瓣包裹的粉紅色花蕊裏,一隻幼弱的螞蟻好像喘不過氣來,兩隻前足不斷撓動觸角,頭晃來晃去。這時,廣玉蘭的芬香穿過螞蟻的身體,湧出花瓣,在闊大的綠葉間浮動幾圈,趕在遙遠的晨曦出來前,重新躲回了花苞中。匆忙行走的老師、食堂員工、保安、學生、校領導沒聞到廣玉蘭在烈陽下的香氣,但卻能看見,它在烈陽下流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