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越走越遠了,迎著殘陽,持刀帶血,高昂著頭,以勝利者的姿態踏歌而去。卻給他留下一道蕭索的背影。
他躺在長滿雜草的坡地上,艱難地抬著頭,看著那最後一抹殘餘的陽光。片刻後,又無力的砸在了地上。他腳旁有一柄斷了的長刀,染滿了鮮血,倒插在地“爹,娘,小妹,不能為你們報仇了......
他的身上,同樣染滿了血。手無力的搭著,左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外翻去,明顯是折了。胸口的皮甲被一道一尺長的刀痕劃開,隻有幾片破布相連,傷口處肌肉翻卷可見森森白骨。除此之外,身上大小刀傷一十八處,都在向外汩汩地冒著血。可他卻渾不在意,目光空洞的望著蒼天,張了張嘴,好像想喊出什麼,最後卻又閉上了。同時死死地閉住眼睛,卻無法阻止兩行晶瑩的液體滑落。
無盡的黑暗中,有一道光,那光在黑暗中搖曳,忽明忽暗,隱隱如佛前燭火,帶著一點淡淡的禪意。那是一根精致的蠟燭,燭芯上燃燒著一團金黃的8火。那道火焰很複雜好濕溫暖;好似冰涼;好似狂暴;好似溫和;好似憤怒、恐慌;好似欣喜、愁悵。他就這樣燃燒著,可能是從亙古燃到如今,突兀的,一道陰風襲來,那燭火突然一分為二!上半部分的燭火瞬間熄滅,下半部分的燭火卻未有一絲變化,既無半點晃動,也沒有升騰而起,將上部分缺失的火苗補足。
仿佛一刀切過之後,虛空之中還有什麼東西殘留,將那燭火壓住。
其中隱隱有玄機滲透,但還未等他看明白,那畫麵便轟然破碎。
痛,都在痛,痛得鑽心剜骨,痛得肝腸寸斷,他想大喊出來,卻沒有力氣。喉嚨也幹澀難受,當然也是沒有辦法的倒水的。胸腔裏仿佛一團火焰在燒,仿佛有什麼東西想要衝出來。他就在這痛苦中煎熬,不一會兒,衣衫就被汗水打濕了。
現在,已經不那麼痛苦了,封閉的五感也在慢慢打開。極遠的地方,正在有聲音傳來。
他活了下來。
他累極了,但是,他不敢休息,前方還有路等著他走;還有人需要他去殺;還有仇需要他去報;於是他醒來了。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他發現自己正身處間狹小的廟宇裏,雖不破敗但也簡陋。窗外正飄著大雪自己躺在一條打滿補丁的被毯子上,身上的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正值寒冬臘月,自己卻一點也不覺得寒冷,倒是旁邊一個抱著腿打瞌睡的小和尚有些瑟瑟發。
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充滿了感激,隻是他性格想來孤僻,不善表達。他以前也是從來都是孤身一人。沒有接受過他人的幫助,不知道怎麼去麵對好心人。再者,他尚還存有疑心。那幅燭火的畫麵也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其中的種種玄奧讓他沉醉而又仿徨,需要平複,所以沒有叫醒小和尚。
打這兒當口,破廟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寒風和白雪灌進了廟中,將小和尚驚醒了。他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看見了廟門前一道佝僂的身影,連忙站起身來向前迎去。“師父,你回來了。”進門的是一位老僧,看樣子已近古稀之年,身形幹枯而瘦弱。如果枯死的樹皮一樣的皮膚貼在身上,如同他打滿補丁的破舊灰色僧衣一樣鬆垮。幹瘦的臉上密布的皺紋之間,依稀透露出滄桑和風霜。那一對深邃而純淨的眼睛,很好的常人所難以洞然察的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