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過人間,隻三次,去了富麗堂皇的京城。
那是怎樣醉生夢死的一座城。明晃晃的日下,各色轎頂來回遊蕩,兩邊平民跪下再站起,站起再跪下。那些個王子皇孫,一身惹眼紅綢衫,執玉骨扇一把,“唰”地打開再收起,紅衣襯著黑發,黑發繞著玉扇,眉眼彎上三分,再是紈絝不得。再是那著綠的豆蔻少女,一方帕巾遮了半邊臉,卻怎麼也掩不住秋眸裏春風片片。
浩大的京城,沾盡人世喧囂。
女子橫穿穿息不止的街。道邊小販伶牙利嘴,引得閨女一群圍著。她筆直走,一步不停。擁擠的人群漸漸讓開一條道。路人停下,好奇地望著白衣女子。
“這是誰家的姑娘?喲,長得真水靈。”人群裏有人語氣輕挑。頓時炸開了鍋。
女子依舊不理,忽而轉身沒入了人群。待眾人反應過來,愣是找不到那白衣一角。一哄而散。無人發現,那從拐道小巷裏漫步而出的女子,旁若無人繼續前行。
這街不長,女子卻硬生生拖了很久,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周圍那麼嘈雜,辱罵聲、嬌笑聲,入耳不堪。她在一片青瓦下定住。一直蒙著灰雲的天空開始下雨。牛毛細雨灑在她周邊。她站了許久。那躲在瓦下瑟瑟發抖的小黑影,她蹲下,無表情的臉龐。她說,你叫什麼名字。
街上早有人撐起傘,細細的竹支架上糊一層油紙,畫上寒梅一束,開在雨裏,添上一分冷。她蹲了很久,不知累地維持姿勢。那身影除了起初抬眼瞟過,垂了眼又低下頭去。身影越是縮一寸,她眼裏越是冷一分。
“你是哪家的孩子?”不得回應。
“下雨了,你冷嗎?”不得回應。
“你餓了嗎?”不得回應。
默然。街頭的小販依舊叫賣著,不時地飄過白麵饅頭質樸的香味。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起身走了。瓦下有人輕聲歎息,滿含失望。
未幾,她折回來了,蹲下,伸手遞過一隻白麵饅頭。
身影終於抬頭好好看她了。雨下的有點大,在白衣周圍亮起一圈光暈,迷迷蒙蒙看不真實。那女子玉一般的手心握著饅頭,上麵絲絲冒著熱氣,半點未被淋濕。
好想吃。
玉手於是前探一寸。咽咽口水,他眨眨眼,伸手奪過,狼吞虎咽。
沒人看見,女子微微舒了口氣,嘴角扯上一抹若有若無的弧。
他們去另一座小城,尋了個廢棄老宅住下。那座宅多年被人廢棄。城裏輩分最高的說書老人家講給小孩子聽:那座宅啊,原先漂亮著呢,是位將軍的府邸。將軍文武雙全,生前戰功赫赫,隻可惜遭奸人暗算,上了最後一次戰場,再沒回來過。可惜呐,可惜。老人紮成辮的胡子長的拖到地,那隻受過傷的左腳一跛一跛。
少年拉著女子,“那個將軍,是不是也瘸著腳,像那個說書的老頭一樣?”
女子停下步子,低下頭看他,“他不跛,身體健全。”說者認真,聽者亦認真。女子波瀾不驚的表情,因他一句“你認識他麼”閃過一絲明滅。這座城之前的故事,被少年揭開了一角。
命中注定有這麼一場邂逅。事隔多年,她說:“我尋得到你呢。”口氣裏說不出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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