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馬軍和馬英還有劉斌三人坐在晉水園飯莊一張餐桌旁等田二虎。這是他們戰友三人又一次聚會。事先約好,田二虎領對象來讓哥們兒見見麵。同時也是馬軍領馬英讓戰友正式認識。雖然以前他們在舞廳見過一次。
時間到7點,已超出半小時田二虎還沒來。馬軍掏出手機撥通田二虎的手機,斜著頭看著飯店門口聽手機。手機裏“嘟嘟嘟”地響了一陣忙音,無人接聽。他把手機放桌到上,自言自語:“這個二虎怎麼了,到點還不來?”
馬英瞥了眼馬軍,帶著分析的口氣說:“我看不是你戰友的原因,是他對象的問題。女人事多,洗啊漱的,又是來見我們,總要打扮一下。”今天她就打扮得鮮豔亮麗,身穿一件時尚流行的米黃色連衣短裙,襯出她筆直修長的雙腿。腳穿一雙白色高跟鞋,更顯得她身材高挑;她燙的是波浪形的披肩發,濃密的黑發在燈光下發絲明亮。她臉部略施淡妝,嘴唇點些口紅,修飾得漂亮大方。
劉斌連忙讚同:“不錯,小嫂子說得對,極可能是這樣。咱們耐心等吧。”此時他的心情複雜,低落。兩位戰友都有了對象,就他還沒談成,說話中不知怎麼帶出點討好馬英的口氣。
馬英看看劉斌,笑了笑,沒再吭聲。她從桌上端起茶杯,嘴唇輕輕沾住邊,優雅地抿了口,也朝門口望去。
馬軍朝劉斌點點頭說:“是這麼回事。”說罷,他看著桌上的手機等待回複。忽然他想起件事,問劉斌,“我姐給你介紹的對象談地咋樣?”
劉斌搖下頭,聲音不高,淡淡地說:“對方文憑高,大學生。咱和人家不般配,算了。”
馬軍又問:“你是不是嫌人家長得不好,我聽二虎說,好像戴著眼鏡?”
劉斌沒吭聲,低眉垂簾,顯得心情不爽。
馬軍看到劉斌沉默不語,知道他因沒對象,心情不好,便說:“不行,那咱再找。讓馬英幫你忙,從她同學中踅摸一個。碰準誰算誰。”
劉斌聽後,頓時,精神一振,來了心勁,他憋著氣說:“對,還得找。你就讓她幫我說吧。我不相信好姑娘就沒了,都讓你倆搶跑了。我非找個合適的,亮哇哇的。”說罷,他看了馬英一眼。
馬英高興地咯咯咯地笑開,一臉幸福。
馬軍朝馬英看去,他正要開口。田二虎領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紅色高跟皮涼鞋,身材苗條,一頭披肩發的姑娘進了門。
馬軍一看,忍不住笑了。馬英愣怔了下,奇怪地看著來人,猛地她明白了,抿住嘴樂。
田二虎走到他們三人麵前,不好意思地道歉:“哥們兒,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他還有意看了馬英一眼,向其表示歉意。
馬英看看,沒吭聲,緊閉嘴唇看田二虎的女友。趙淑花朝她眨眨眼,流露著調皮的笑容。
田二虎繼續說著:“我來介紹一下,她是我……”
“不要介紹了,我認識。”馬英憋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隨即,田二虎的女友趙淑花也笑眯眯地對他說:“他們我也認識。他是馬軍師傅,她是馬英姐,他應該是你的戰友劉斌。”
田二虎一臉愕然,奇怪地問趙淑花:“你怎麼認識他們?”
馬軍強忍住笑,樂嗬嗬地說:“她和我在一塊工作。我早猜到你對象是她,果然是她。”
頓時田二虎恍然大悟,精神一振,興奮地“啊呀”一聲,“我說你馬軍以前總問我,她在哪個廠工作。原來是對戶口。”
馬英起身親切地拉住趙淑花的手,充滿熱情地說:“坐下,淑花。你的嘴真嚴,連我都能瞞住。”
趙淑花一臉笑意,和馬英肩並肩同時坐下,低聲嘀咕開姑娘們的悄悄話。
劉斌起身去買飲料和酒,這次輪他坐莊。田二虎去衛生間洗漱。馬軍看著兩個姑娘坐在一塊親熱地閑談,他想開心事。
他和馬英的事,是他在接了林玲的電話後決定的。
自那個夜班。馬英熱烈地吻他一下讓王寶蘭看到後,他常常焦慮煩躁,心緒不寧,感到人生大事老拖著不行,應該找林玲談一談,決定一下。
為啥要這樣,因為他心裏處在一個矛盾階段。他心裏有了馬英,喜歡上她。但他心裏還念念不忘林玲。兩個女人他都喜歡上了。可是“等”還是找,拿不定主意。
馬英待他很好。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總用火辣辣的眼神看他,讓他心裏波濤翻湧,思前想後。可他還得裝得啥都不懂,有意無意地去回避。因為他已托田二虎去找林玲,想聯係上她。田二虎傳過話來,林玲不願見他,讓他果斷堅定。他不相信,可又聯係不上。他從人們的各種議論中聽到一些消息。知道她和黃一斌在一塊住著,人們都說是同居,具體什麼關係誰也說不清。人們的說法他不相信,他想再等等,反正他年齡也不大,能等下去。那天,突然她的電話來了。那陣他正在後窯門往外拉車。磚車出了問題。有輛車輪子掉了,擋在窯裏。馬英開著推杆“哢哢哢”地往裏推,推著推著推不動了。電機“嗡嗡嗡”地幹轉,車不往前進。他站在窯門口上頂著熱風往裏看,發現有輛車傾斜了,車角卡在窯壁上,磚坯掉在軌道兩邊。這是設備事故。以前王寶蘭當組長時曾發生過一次,處理方法簡單。先從後窯門把擋在前邊的磚車拉出來騰開道。清理幹淨散落在軌道兩邊的磚坯,找一根撬棍把車抬起,馬英在前窯門用推杆連推幾車磚,壞車就推出來了。
說來簡單,幹起來卻很費勁,要進窯裏拉車。幹燥窯太熱,正中最高溫度有300多度,站在窯門口都能感到門縫上冒出的熱氣燒人。那輛壞車恰在窯正中間,還得先打開前後窯門散熱,時間不能長,怕耽誤生產。為了搶時間,就得快幹。而組員們不強壯。除去三名女組員,輪休一人,從機關分流來的兩名新手,一名40多歲的老師傅,實際上能進去實幹的隻有他和老劉、老郝。這種苦活不能動員人,隻有他自己先帶頭幹。誰讓他是組長,拿的錢多,就得多幹多吃苦。
他站在窯門口,把口罩捂緊,係好安全帽,用毛巾裹嚴脖子,避免渣滓掉進脖裏,隻留下一雙眼睛。他讓老郝和老劉站在窯門前等著。他拉出車後,助他一把,往軌道上送。其他組員在軌道後邊等,準備轉送車。安排妥當,他衝進窯裏。熱風吹得他眼睛發燒,剛進去渾身上下就出身大汗。他快速地拉出一車磚,站在門口歇了歇,晾晾身上的汗。窯裏太熱,不熱能烘幹磚嗎?烘磚的窯,人進去是什麼概念,可想而知。但出了事故就得處理,即使彙報到工段、車間,最終還是由他這個生產一線的小組長來衝鋒陷陣。
他低估了組員們的積極性。他剛站在窯門口喘氣,熱風吹得不能張口吸氣,隻能緊閉嘴唇憋著。老郝就衝進去拉車。等他進去又拉出一輛,老劉也衝進去拉出一輛。可以說他每拉一次就有一名組員進去,讓他在外邊歇歇喘口氣。
人多力量大。用了十多分鍾露出那輛壞車。三位姑娘推來平板車,他推著進了窯裏。走了一截,聽著後邊有腳步聲,扭頭去看是馬英。他讓馬英出去,馬英不聽,要跟他一塊幹。他不理馬英了,這麼熱的窯裏,沒時間跟她費嘴皮。兩人很快把掉在軌道兩側的磚坯搬到平板車上。那陣工夫,從窯地下冒上來的熱氣沒法形容,燙得他兩腳發燒,鬢角上的汗水直流,內衣內褲和皮膚緊緊地黏在一起。他看到馬英紅撲撲的臉上,額角上的頭發被汗水粘住,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感動。他突然冒出個看法,能和你並肩吃苦的女人,將來會和你同甘共苦。
剛把平板車推出來。他感到胸前的手機震動,來了電話。他掏出手機,是個陌生號碼,按下通話鍵,傳來一個熟悉親切的聲音:“你好,是馬軍嗎?”
“是我,姐姐。”他聽出了是林玲,一定是二虎把他的號碼告訴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