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這算個啥,不累。”

“好,那你做吧,冰箱裏有雞蛋。我嚐嚐你的手藝。”黃一斌高興地說。

不知不覺,黃一斌聽從了林玲的話。這是種男女相互信任情感上依賴的表現。別看有些男人有才有學,有權有錢,貌似強大,其實在生活上是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男人在失去女人後,會變得邋遢,不修邊幅。會覺得生活渺茫,沒有希望。會變得無精打采,沒有力量。想尋找女人,想得到精神慰藉。這幾乎是每個孤獨男人都會出現的狀態。這種狀態時強時弱,影響一個男人的生活。在這個時候林玲出現了,他能不聽她的嗎?

林玲打開冰箱的門。她的一隻手端著盤子,一隻手去拿雞蛋。突然,一個小瓶子從冰箱裏滾出來,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地麵上撒著一片油。

菜沒炒,油瓶子先打了。林玲急得“哎喲”一聲,“壞了,我把油瓶掉地上了。”

黃一斌看了看地麵上破碎的玻璃片和正在慢慢流動的油,毫不在意地說:“沒關係,再買一瓶。”說罷,他從口袋裏掏出50元錢。

林玲已蹲在地上,用衛生紙擦地上的油。她邊擦邊想,他怎麼把油放在冰箱裏了,真讓人納悶。她仰起臉問:“黃伯伯,你怎麼把油放在冰箱裏呢?”

黃一斌說:“怕壞了。”

他還真不懂,看來他是缺乏生活常識。林玲想笑沒笑。說:“以後你不要往冰箱裏放了。一般來說,油是不會壞的,不需要往冰箱裏放。”

“我不知道,以後改正,不放了。”黃一斌謙恭地說。他又一次無意識地聽了她的話。然後他蹲下,把手中的錢遞到林玲的臉前,“我來擦,你去買瓶油。小區門市部有。”

林玲抬頭看了眼黃一斌手中的錢,沒接:“不用,我有。”

黃一斌說:“咋能讓你花錢!”

“是我打的啊。我打的就應該我來買。”林玲那意思,似乎是要賠償似的。

“不行!”黃一斌口氣堅決,極不高興地說,“在這裏,一切都應該我花錢,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林玲故意調皮地反駁。她還能不明白黃一斌的意思,她是想看看他是不是還那樣固執死板。

果然,黃一斌板著臉,嚴肅地說:“你來這裏是照顧我,一切開銷都應該我出,怎能讓你花錢?按常理來說,我應該付你工錢。但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以後咱們再討論。”

林玲心裏不高興了。她心想,黃一斌就是死搬教條,甚至可以說糊塗,直到現在他都沒搞清我到這兒是為什麼。是為了掙他的工錢嗎?不是!我是來照顧他的。因為他有知識,是北鋼的寶,能為國家做特殊貢獻。但她心裏清楚,人年紀大了就愛較真,固執。跟他們交流得講究言談方式。她嫣然一笑說:“我不缺錢花。你不要給我錢。”

黃一斌哪知林玲的想法,他一本正經地說:“幹工作就應該得報酬,這是應該的。”

林玲不吭聲,低下頭思考。她估計他會這樣說,他還就這樣說了。她想笑,沒笑。而心想,該怎樣對付黃一斌這個古板的老頭。想了一會,她淡淡地笑笑說:“你不是說,以後咱們再討論這個問題嗎?以後再說。”

黃一斌從林玲淡漠的口氣中覺得自己說得不大合適,傷了她的自尊心,他帶著道歉的口氣說:“就聽你的。不過我還是那種認識,幹工作就應該得到報酬。這樣跟你說似乎顯得有點俗氣。可沒法,我就這樣個人,留著錢,對我來說已沒多大用處了。”

“對你沒多大用處?”林玲自言自語,隨後她駁斥道,“錢對誰都有用處,對你怎麼能沒用呢?仿佛這話我聽你說過一次。”

黃一斌點點頭:“不錯,我是給你說過一次,我也給別人說過。坦率地講,錢對我來說確實沒多大用處了。”

“為什麼呢?”林玲不解地問。

黃一斌認認真真地講道:“因為我年紀大了。中國有句古話:人到七十不守財。”

“這是啥意思?”林玲真是好奇,她第一次聽這種說法。

“就是人老了,到了垂暮之年,留著那麼多錢用不了,吃是吃不動,穿是沒意思,窮講究給誰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所以就應該把積蓄拿出來使用,讓錢充分發揮作用。現在廠裏每月給我發三千多退休金,吃飯、消費富富有餘。原來我想給兒子、女兒存些錢,留些財產。可他們說不需要我的財產,讓我把錢全拿出來享受掉。你說我,早晨一杯牛奶,一個蒸饃,一碟鹹菜。中午,一個肉菜,一碗麵。晚上,一碗粥,一個蒸饃,一個涼菜。我能吃多少,花多少錢?買個幾千元的金表或戒指戴在手上美一美?我認為與自己的工人身份不符,是臭顯擺,鬧不好還遭歹人搶劫。所以錢對我用處不大了。”

林玲知道黃一斌是高級科技人員,給北鋼做出過特殊貢獻,按有關規定看病是不用花自己一分錢,可以說他確實富裕。想到這裏,她從黃一斌手中接過錢,不好意思地輕聲說:“那好,我去買油去。”

“等等,咱們來書房一下。”黃一斌拉住林玲的胳膊往外走。

路過客廳時,她注意了下。黃一斌的住宅寬敞,四室兩廳。客廳,餐廳各一個。三間陽麵臥室,一間陰麵。陽麵臥室有一間中間隔著客廳,那間是書房。另外兩間臥室緊挨。她留心臥室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她要來這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