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奔波裏幼主登遐 患難中新君即位(3 / 3)

卻說皇太妃此時正坐在那裏對著宮嬪悲泣,那衛王此時才八歲,也立在皇太妃身旁垂淚。群臣見了皇太妃,陸秀夫便奏道:“天下不可一日無君,請衛王速正大位,以安人心。”皇太妃垂淚歎口氣道:“罷了,罷了,想我宋室氣運已盡了,卿等速速各自為計吧。”張世傑厲聲道:“太妃奈何屢以‘氣運’兩字阻臣下的雄心?天若果有知要亡我中國,為何不速將微臣性命取去?那時就聽他把中國滅亡,微臣也不能管了。今僥幸微臣三寸之氣未絕,終不信天能滅亡我中國!況且太妃不見文丞相檄書到處義旗四起嗎?誌士苟未死,天命何能為?那怕他把中原滅盡,草澤英雄揭竿而起,如陳勝、吳廣之徒,猶能滅秦於天下已定。何況如今中原未盡,誌士猶多,以誌士之熱血,足與老天抗衡。天縱欲亡中國,其如誌士死不盡何?太妃命臣等速自為計,臣等計之已熟,惟有奉立衛王最為得計。請太妃不可信那天命,被‘氣運’兩字縛住雄心,辜負了四海誌士的熱血,豈不可惜嗎?”皇太妃默然半晌道:“雖然如此,但衛王年幼,一誤不可再誤,卿等不聞亡君帝昰之言嗎?卿等既然欲為國複仇,須另立長君才有濟於事啊!”陸秀夫道:“但須臣下同心,何論君年長幼。漢高祖為一代之英主,他若無三傑,安能得天下呢?況且若果度宗皇帝子孫俱盡,那時臣等為中國計,隻得要為中國求英明長君而立之。如今既有衛王尚在,臣下斷無舍衛王而他求之理。請太妃不必再推了!”當下群臣皆堅請不已。皇太妃無奈,隻得道:“既然如此,但衛王若立,既無助於卿,亦不可使有累於卿。卿等必欲立衛王,須擇一可守之地以安置衛王,閫內之事陸卿主之,閫外之事張卿主之。那時無論帝都有如何緊急之事,陸卿須獨任其責,張卿隻顧在閫外立功,不必內顧國憂,致阻中原事業。”群臣聽了,一齊叩頭稱善,便定了明日奉衛王正位。當下群臣退出來,陸秀夫奉了皇太妃之命便草詔,布告天下國喪,並告以奉皇太妃之命奉立衛王昺統承大位,這也不在話下。

卻說次日黎明,群臣朝服齊集大帳中,便以大帳暫為垂拱殿。當下設了禦座,眾內侍奉著衛王穿了吉服,抱上禦座即位。大赦,改元祥興元年,升硇洲為翔龍縣,仍舊請皇太妃垂簾訓政。當下群臣齊齊跪在帳前,三呼已畢,立起來分作文東武西排列兩旁。皇太妃開言道:“今賴卿等奉立嗣君,同心協力,共濟國難,固我社稷之福,但嗣君年幼,恐累卿等保護,有阻中原事業,昨天所議定都之計,須以速為妙。如今陳丞相往占城已數月,音訊毫無,卻如何是好?”張世傑便跪奏道:“陳丞相貪生畏死小人,本不足恃。前者棄德祐皇帝而逃在溫州之時,臣便麵斥其為人,彼時蒙太妃重念先朝老臣,不忍將他廢棄,仍舊任以重職。臣以為彼當感恩改過,盡忠報國,哪曉得他這沒人心的小人依舊昧良負恩,不恤國憂。如今往占城已數月,縱使民心不靜,事不可成,也須速速早歸,以慰聖心懸望。奈何竟無一疏相報,此其心已可見。彼分明見國勢日危,便借著出使為脫身之計,仍舊向他處逃生去了。

太妃還要等他的回報嗎?依臣愚見,不如便往崖山去吧。彼處雖不足為帝都,但有奇石山與崖山相對峙,屹立巨海中,天險可守,若以為行宮,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車駕若駐在此,臣實放心,可免內顧之憂,不知聖意若何?”皇太妃道:“既有如此險固,便暫作行宮有何不可。如此便速速定期起行吧!”張世傑領命,當下和群臣退出來,陸秀夫便去選擇吉日,張世傑卻到戰艦上修整篷纜,收拾船隻,準備起行,不在話下。

這日營中忽接到一道表,原來是文天祥自從江西兵敗,逃往惠州屯了數月,四處義師複集,兵勢稍振,後來又殺退了李恒的兵馬,保住了惠州,到得李恒等班師之後,文天祥便奉了老母曾夫人和胞弟文璧率師複出,行至海豐縣,便把老母和弟文璧皆安置在海豐城中,自己卻帶了兵馬舍陸登舟。師出麗江浦停了泊,便商議先往攻取那一路,正商議間,忽奉到一封詔書,文天祥和眾將跪讀畢,才曉得帝昰登遐,群臣已複奉衛王昺即位了。當時文天祥號啕痛哭了一回,便率眾將南向焚香再拜了一回,然後上表帝昺,自劾江西兵敗之罪,並請入朝朝見新君。當下帝昺接了這表,便奉與皇太妃看了。

皇太妃便下了一詔,命文天祥不必入朝,速速出師征取郡縣,且加文天祥為少保,封信國公;因也封張世傑為越國公,不在話下。

卻說陸秀夫擇定吉日,奉兩宮起行。到得吉日,正是:頭顱未斷心不死,山河雖破國猶存。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