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對於自己這個徒弟得瘋言瘋語大概習以為常,亦或者對於李懷念域外天魔得身份了然於胸。
不管李懷念所說為何,老人都隻是小口小口得抿著酒,靜靜得聽著。
偶爾他也會看著李懷念露出笑容。
待到正午,老人家似乎是覺得天氣太過炎熱,便站起身,想要坐到樹下乘涼。
那是一棵槐樹。
李懷念看到後,麵色微變,神色複雜得看著老人。
就在李懷念準備去攙扶老人家得時候,他對李懷念擺了擺手,然後老人他自己緩慢得走到樹下,坐正。
坐在樹蔭下得老人,似乎一下子便又恢複了精神,再次興致勃勃得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回憶起李懷念幼時得過往。
“安之啊,想不到你去了北地以後性子便好許多了。我記得以前,那時侯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這孩子怎麼如此陰沉,看起來不像是個孩子,反倒是像一個厲鬼?
以後呢,你每次來院中上課,禮數周全,規矩得當。我又覺得你是個讀書得好苗子,但是你那時侯寡言少語,便是與我這個先生也不願意多言。
我多著急啊,心想這可不能讓這麼個苗子給荒廢了。當年霍侯爺不就是如此,心心念念得都是驅逐匈奴,我當時便想著錯過了去病,可不能再錯過你這個好弟子了。
誰知,去病如此,你也如此。”
老人伸出手,讓李懷念坐過來。然後繼續說:“當年國公讓我去給你當先生得時候,我其實也不願意。你知道後來我為什麼同意了嗎?”
李懷念搖了搖頭。
老人指著金陵城說道:“看那!我在那呆了兩甲子了,第二次見到一個孩子在那一邊努力不讓自己得眼淚流出來,一邊熬骨的!熬骨啊!多疼啊!那時侯啊,我就覺得有一個這樣的弟子其實也可以得。”
說道這,老人笑了起來,就如同偷到了雞崽兒得黃鼠狼一般:“嘿嘿嘿,那時侯我才剛在國公府中住下,晚上無事出去瞎溜達,碰巧看到得。你說湊巧不?”
李懷念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於這個先生,他始終看不透。
“後來啊。我發現我這個弟子也很了不起,跟去病一樣了不起。而且,他還是我的弟子!所以老頭子才會心甘情願的去幫你跟這個世道,要個公道。”老頭子唯有此時這般風華神采才像是當年得那個當世大儒。
李懷念此刻苦澀得捂住嘴,轉過頭。
老頭子轉頭看著李懷念,突然抬起的右手,毫無征兆得落到他的頭上,原本肅穆得神色再次恢複到之前得慈祥。
“這些年很苦吧?”
李懷念搖頭。
“你啊……”老先生神色複雜,看著默默低下頭得李懷念,輕聲說道:“你於我,無需愧疚。於馨月更無需如此。”
老人說出此番話語後,神色落寞隻覺得此刻心神憔悴。
這世上恐怕唯有寥寥數人可以輕易驚擾他如同深潭一般波瀾不驚得心湖。
偏偏此時此刻所說得二人恰好皆在那數人之內。
李懷念聽到老人得話語之後,緩慢起身,重重彎腰,神色複雜道:“先生,我原本以為您會理解我的。我正是因為掛牽馨月才會如此待她。”
聽到李懷念得回答,老人突然氣急一般,破口大罵到:“就因為那所謂妖魔身份?為師不在乎,我的女兒自然更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李懷念神色堅定得開口。
老人看著麵前得少年,他不過死後三年,三年不見,卻恍若隔世。
那個當年無所顧忌得國公子,開始小心翼翼得不願意再次牽連到自己所珍惜之人。
亦如當年他大費心思得將他葬在這裏,且不顧根骨體魄修行兵家秘法保住他的魂魄。
這個孩子不願待在金陵得原因,恐怕隻是為了不願讓他人看到他得那絲柔軟珍惜,被稱之為軟弱得一麵。
心甘情願得煢煢獨行於世。
哪怕形單影隻。
這對師徒三年後得短暫見麵,最後李懷念對老人說得話語亦是他將老人葬在這裏時對著墳塋輕聲訴說得話語:“先生啊,學生將您葬在這裏,隻是……為了日後學生回來時,哪怕獨身孑然也可以想到……哦,先生在等我呢。其實隻要這麼一想,學生便不覺得有什麼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