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生了假特派員事件之後,連續幾天,盧漢的心裏一直很矛盾。回憶自己這幾年走過的路,剛開始他是想取得蔣介石的信任,把雲南的軍政大權奪回來。因此他處處都是從保護自己的利益出發,擁護蔣介石。雖然為了從蔣介石的手中奪回權利,他也曾動過一番心思,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過反對蔣介石。甚至為了取得蔣介石的信任,還不惜讓他的部隊去到內戰前線和解放軍作戰。後來隨著蔣介石的實力逐漸衰退,在國共兩黨的角逐中,國民黨軍節節敗退,共產黨深得民心,他便想著既要擁護蔣介石,又不得罪共產黨,在夾縫中壯大自己、發展自己。經過幾年的奮鬥,他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雲南綏靖公署主任、雲南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可是,蔣介石對他這個地方實力派人物還是不放心。這個假共產黨特派員,雖然是毛人鳳派來的,但是,盧漢心裏很明白,這充分說明蔣介石對自己心懷疑忌,否則的話,毛人鳳雖然位居保密局局長,但是如果沒有蔣介石的暗中支持,他怎麼敢派人對掌握著一省軍政大權的盧漢下手呢?看來自己的處境很不妙,自己雖然除掉了這個化名叫張鏗的特務,但是,蔣介石必然會更加懷疑自己。種種跡象表明,蔣介石目前在和解放軍的決戰中明顯處於劣勢,他無暇顧及雲南。因此他在表麵上還和自己保持者一種看上去比較親密的關係,這是因為他還要利用自己幫助他維持雲南的局麵。他一旦騰出手來,隨時可以向自己下手的。眼下的局勢已經很明顯,蔣介石集團的失敗真的是不可避免了,自己必須做出選擇。有心投靠共產黨,可前不久自己已經被共產黨宣布為戰爭罪犯,共產黨能夠原諒自己所犯的罪過嗎?看來很有必要跟共產黨接觸一下,看看共產黨對自己的態度。他也知道身邊就有共產黨的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人家怎麼敢出麵和自己接觸呢?要想和共產黨接觸,就必須要做到穩妥,不能泄露一點消息。否則,蔣介石一旦撕破臉皮,命令中央軍向自己進攻,靠保安部隊是不行的。中央軍雖然跟解放軍打仗時一敗塗地,不堪一擊,但在地方部隊麵前,它還是一個巨人。單是餘程萬的26軍,自己的保安部隊恐怕就不是對手,更何況李彌的第8軍又開進了雲南,在貴州和雲南交界還有劉伯龍的89軍。這三個軍虎視眈眈,盯著昆明,隻要蔣介石一聲令下,他們很快就可以把自己給包圍起來。到那時候,自己的命運肯定比老主席還要慘。因此,一定要慎重,不能給特務們以可乘之機。
他苦思冥想了很長時間,終於,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朱家璧。他知道朱家璧是共產黨的人,他曾在延安抗大學習,後來回到雲南從事地下活動,被自己任命為特務團長。在越南受降時,蔣介石曾命令自己將朱家璧押送南京受審,自己悄悄地把他給放了,後來聽說他組織了遊擊隊,現在已經是解放軍滇桂黔邊區縱隊的副司令了。跟他聯係總不會錯吧?想到這兒,他立刻讓人叫來了龍澤彙。
龍澤彙來了之後,盧漢說:“澤彙,現在我們的處境很困難,我已經決定了要和共產黨合作,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起義。前幾天冒出了一個假共產黨,我們雖然識破了,但是蔣介石會更加不信任我。現在我急需要和共產黨取得聯係,這件事我想讓你去辦。”龍澤彙說:“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盧漢說:“我聽說現在朱家璧當上了邊縱副司令,你和他曾經是黃埔八期的同學,我想讓你想辦法去和他聯係。聯係上他以後,告訴他我們想和共產黨合作,以此探探共產黨對我們的態度。”龍澤彙說:“您放心,我有辦法能夠聯係上他。”
龍澤彙從省政府出來以後,立刻驅車來到了一家普洱茶專賣店。一進店門,店夥計便迎上來,問:“長官,您要點什麼?”龍澤彙說:“我不買茶,我是你們吳老板的同學,吳老板呢?在家嗎?”店夥計一聽,趕緊說:“在家,在家。”另一個夥計馬上上樓去叫老板。
很快的便從樓上走下來了一位年近四十歲的中年人,他一看見龍澤彙,便熱情地迎上來說:“澤彙,你怎麼有空過來了,快上樓坐一坐。”龍澤彙讓衛兵在樓下等著,他隨中年人上了樓。這個中年人叫吳樹桐,是龍澤彙的中學同學,他曾經跟隨朱家璧在盧漢的特務團幹過,是朱家璧的老部下。朱家璧離開特務團以後,他便棄武經商了。落座以後,吳樹桐給龍澤彙泡上一杯普洱茶。他表麵上是棄武經商了,其實他是受朱家璧的安排,在昆明以開茶店為掩護,擔任了邊縱的秘密聯絡員。他憑著職業的敏感,猜測龍澤彙今天突然來訪,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談,因此他坐在那兒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龍澤彙喝了一口茶,看著吳樹桐說:“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幫忙,請你千萬不要推辭!”吳樹桐很誠懇地說:“你說吧,隻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龍澤彙說:“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朱家璧商量,我知道你和朱家璧是好朋友,雖然現在你已經棄武經商了,但是你一定能夠找到他。你放心,我決沒有歹意,你找到朱家璧以後,就說我有要事相商。他不必到昆明來,由他安排地點,我去見他。我能對你說的,就隻有這些話,很多話不方便細說,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心誠意地要和他談一談。”龍澤彙見吳樹桐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他便接著說:“我是想和朱家璧商量合作的大事,有很多話我不便多說,請你務必想想辦法。這關係到雲南的前途。”吳樹桐看了看龍澤彙,他雖然知道龍澤彙是真誠的。但是他還是很謹慎地說:“自從離開軍隊以後,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和他聯係了。不過,我知道他在西山一帶活動,我可以進山去找他。”龍澤彙說:“那就有勞吳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