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浩帶著一名聯絡員來到長春以後,先在一家小旅館住下。這一天是星期一,不是接頭的日子。他怕出門惹出麻煩,便假裝感冒了,在旅館的房間裏休息。他的房間是一個臨街的房子,每天,他都在窗前悄悄地觀察街上的情況,或者是把自己下一步的行動從頭梳理一遍,看有沒有漏洞。根據聯絡部的指示,每到星期三,長春地下黨的聯絡員就在這家小旅館對麵的茶樓裏和聯絡部的人接頭。星期三的上午,他到對麵的高升茶樓和地下黨組織接上了頭。然後在地下黨的幫助下,很快地聯係上了張秉昌。張秉昌馬上到師部去找隴耀。見到隴耀以後,張秉昌說:“師座,從城外來了一個人,說是從雲南來的,他給您捎來了一封信。”隴耀自從讓女兒和王培鳴化妝離開東北以後,他的心裏一直放心不下。一聽說從雲南來人,以為是有關他女兒的信。他急忙說:“那你還不趕快讓他進來!”張秉昌怕周昌浩直接來見隴耀有危險,所以事先讓周昌浩在旅館裏等著,他自己先來給隴耀說說。一見隴耀著急的樣子,他又故意露出一點風來:“那個人說是認識您的女兒隴若蘭,是隴若蘭讓他來見您的。”隴耀一聽,愣住了。他明白了,來的這個人是共產黨。他想:見還是不見呢?此時的長春,已經是一座孤城了,早晚要被解放軍占領。自己也該安排一下退路了。此時,張秉昌也在緊張地觀察著隴耀,看看他臉上的表情有什麼變化。他從隴耀的臉上看到了驚疑、猶豫,但是沒有殺氣。他放心了。隴耀說:“既然是我女兒讓他來的,你就帶他來吧!不過,路上要小心!”張秉昌一聽,完全放心了,他說:“師座,我馬上到旅館把他帶來。”隴耀苦笑了一下說:“不,要把他請來!”
周昌浩在路上聽完張秉昌的情況介紹,他知道隴若蘭的工作已經做得很好了。他不必和隴耀繞彎子了。他一見到隴耀,就開門見山地說:“隴師長,我是解放軍東北野戰軍聯絡部的,我叫周昌浩。這次,我是奉了解放軍總部朱德總司令的命令,前來長春與您和曾軍長聯係的。”隴耀一聽,心裏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會是朱德總司令安排人來見他。他趕緊讓座:“周先生,您請坐!”周昌浩落座以後,從口袋裏取出了朱德總司令的親筆信,隴耀接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遍。朱德在信裏對他在抗日戰爭時期為中華民族抵禦外侮做出的貢獻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時很誠懇地勸他能夠順應民意,率部起義。他沒想到,共產黨會對他有如此公正的評價。他很激動地說:“周先生,我很長時間以來,一直在十字路口徘徊,前不久我的女兒從雲南趕來,我還是猶豫的。因為盧主席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怕對不起他。我的女兒就連續幾夜和我長談,我何嚐不想走光明的道路啊?但我也怕跟共產黨打了這幾年的仗,共產黨能原諒我嗎?今天看了朱總司令的心,我的心裏就踏實了,也亮堂了。您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說服曾軍長,一同率部起義。即便是曾軍長不同意起義,我也絕不會再跟著國民黨幹了。我這個師,您放心,一定會起義的。”周昌浩說:“隴師長,我代表解放軍東北軍區歡迎您!我這裏還有朱總司令給曾軍長的一封信,您看怎麼給他送去合適呢?”隴耀說:“周先生,不瞞您說,軍部裏有國民黨保密局的特務監視著,副軍長兼參謀長徐樹民就是蔣介石派來監視我們的。您如果親自去見曾軍長恐怕不太好,不如把信交給我,我替您送去,這樣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第二天,隴耀帶著朱德總司令給曾澤生的信來到軍部,他見參謀長徐樹民和182師師長白肇學都在軍部裏,他便坐下來陪著他們說話。等徐樹民走後,他便對曾澤生說:“軍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您說,正好白師長也在,咱們一塊商量一下。”曾澤生說:“什麼事啊?”隴耀說:“朱德將軍派解放軍東北軍區聯絡部部長周昌浩給您送來了一封信。”曾澤生大吃一驚:“什麼?你見到那個人了?”隴耀毫不隱瞞:“是的,我已經把他安排住下了。”“那信呢?”“在這兒。”隴耀說著,拿出了朱德給曾澤生的親筆信。曾澤生看完信,什麼話也沒說,他把信折好,裝進上衣口袋裏。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發愣。白肇學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曾澤生。他不知道解放軍怎麼評價他們,會不會把他們定為戰爭罪犯?隴耀的心裏有底,他現在關心的是曾澤生看了信之後的反應。他見曾澤生久久不語,知道曾澤生的心裏肯定是很矛盾的。這也難怪,曾澤生是盧漢親手提拔起來的,他一下子很難下定決心起義。
回到師部以後,為了周昌浩的安全起見,隴耀讓人把周昌浩送出了城,並且約定,今後有關起義的事項由張秉昌負責與解放軍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