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夏一步步後退,直走到斜坡邊才停住,與劉彧對視了好一會才從袖口中拿出那封信,對他道:“你先放開他,我就把信給你。”
劉彧對於他忽然轉變的態度,有些遲疑,見身旁的景旡更是沒有開口阻止楚沉夏,心裏的猜忌也就更深了。可還是耐不住那封信的誘.惑,試探著向前走了兩步道:“給我。”
就在這個時候,景旡忽然掙開了劉彧的束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了楚沉夏身上,又在劉彧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抱著楚沉夏滾下了斜坡。
斜坡之下亂石林立,不死也殘,劉彧又如何想得到景旡會做出如此危險的舉措來保護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就是連性命也顧不上。
不光劉彧始料未及,便是楚沉夏也是震驚了一回,但是當身體不受控製地翻滾下山的時候,他又什麼都顧不上去想了。
腿上的痛讓他忍不住嚎叫出來,那種深入骨髓的痛,他實在是無法承受。相比之下,始終悶聲不吭的景旡卻讓楚沉夏有些害怕,可感受到景旡緊緊抱著自己的力度,又稍稍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漸漸發白了,楚沉夏是被雨水澆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他想動卻覺得自己動彈不得,偏頭去看一旁的人,卻發現他安靜的幾乎沒有氣息。
楚沉夏一下子就亂了神,拖著身子朝景旡爬了兩步,一探氣息才發現,原來他不是氣息虛弱,而是沒有氣息。
他使出所有的力氣才將景旡翻轉過身來,看到麵前的這一幕,他實在是忍不住哭了出來。景旡的背部可以說是血肉模糊,楚沉夏回想到滾下山時的場景,是景旡用身體為他做屏障,保護了自己的頭和上半身,因此自己的腿腳受了十分嚴重的傷。
“楚沉夏……楚沉夏……”
遠遠地,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一聲聲呼喊,楚沉夏打了一個激靈,拚盡全力喊道:“我在這裏!我在這!!!”
他不知道是誰在找他,可是眾多的聲音中似乎混雜著幾聲熟悉的聲音,楚沉夏第一次覺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要拚命拚命地離開這裏。
呼喊聲在他回應之後嘎然而止,周圍一下子又恢複了安靜,楚沉夏起初以為方才的呼喊聲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一旁的樹叢中衝出來,他才覺得自己的眼眶又濕濡了。
劉衍被腳下的石子絆倒,可顧不上自己的傷,又連忙爬起來跑向了楚沉夏,可是走了兩步卻又停住了。
雨水將他們身上的血衝刷的幹淨,卻染紅了他們身.下的土地,他們的皮膚被雨水泡的發白,臉色更是可怖的很。
這倒不算什麼,最令劉衍揪心的是楚沉夏的神情,那是一種悲哀到了極致的神情,是超越生死的淡漠,又混著人世間所有苦痛的悲情。
樹叢後又有了動靜,劉正聲一邊小心翼翼地穿過樹叢,一邊說道:“殿下沒事就好,方才也太大膽了,竟然就從那邊跳下去了,這得……”
劉正聲的目光從劉衍身上轉到楚沉夏身上時,不由得怔住了,張著嘴發了許久的呆才對身後的人招手道:“快,你們之間有誰懂醫術的,快過來。”
一行人手忙腳亂地便圍了上去,楚沉夏卻拒絕了劉正聲的好意,指了指一旁沒有動靜的人道:“先處理景旡的傷,他身子弱,我熬得住。”
可是景旡的模樣,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劉正聲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得悄悄打了個招呼示意他們繼續為楚沉夏治傷。
不想楚沉夏卻一把推開了他們,怒吼道:“我說先給景旡治傷,你們聽不懂嗎?”
劉正聲跌坐在地上,看著發狂的楚沉夏不知如何是好,劉衍卻是一個箭步上前摁住他的肩膀,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道:“沉夏,冷靜一點,理智一點,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很理智,也很冷靜,先給景旡治傷!”楚沉夏目光總迸發出濃濃的敵意,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劉衍的眼眸閃過一絲沉痛,知道楚沉夏執拗起來誰也攔不住,隻好點了兩個人道:“你們去給景旡處理傷口。”
又轉頭看向楚沉夏,示意這樣總可以了吧?卻不想楚沉夏推開其他要為自己處理傷口的人,冷著音調道:“景旡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好,我就不治傷,等他醒了,我就治傷。”
“楚沉夏!你發什麼瘋?!”劉衍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推開了他,聲音低沉地駭人,“景旡死了,你也要去死嗎?知道你愛護他像愛護你親弟弟一樣,可是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你看看清楚,他已經沒氣了,不可能再醒了。你再看看你的腿,現在不治,難道你要一輩子都躺在床.上嗎?”
“會的!有一次就會有兩次。”楚沉夏喃喃自語道。
劉衍不再看他,按住他的手對其他人道:“不用管他,趕緊處理好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