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死,別連累別人!”
聶大爺捂著火辣辣的臉,望著氣得花白胡子亂顫的聶老爺:
“父親,兒子真不懂,你們為什麼那麼怕穆老九?他不過一個懷罪之人,有何可怕?”
“如今新政實施,不過才兩三個月,我們家的收入就銳減十之三四,若還不想法子,明年下來,庶務怕是能保住往年五成就燒高香了。”
聶大爺:“父親可知,穆老九家的賽神仙已然席卷全國,隨不知成本幾何,但大家腰包裏的銀子源源不斷的往他們家流。盯上這門買賣的可不止我們一家!”
“若不先下手為強,讓別家搶了先,咱們可就隻能跟在人家屁股後麵喝粥了。”
聶老爺氣的胸膛起伏,望著一向穩重的大兒子:
“你都是快當祖父的人了,怎麼還看不明白?盯著穆九家賽神仙的人那麼多,你看哪家輕舉妄動了?你說,是不是因為芸兒的事兒,讓你懷恨在心,這麼大的事,你竟然商量都不打一個?”
聶大爺被說中心事,臉色有些尷尬:“父親,芸兒是我家嫡長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兒子心中憤恨實在難消。穆九狂妄至極,連個弱女子都不放過,父親,兒子就想不明白了,如今他被穆侯府除了名,什麼也不是,不過一閑人庶民,我們堂堂聶府還怕他?”
聶老爺見聶大爺不知悔改,咬牙切齒吼:
“他是個瘋子,你也瘋了?你沒見連皇上都忌憚他三分?皇上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
聶大爺臉色一白,依舊不服氣,氣哼哼的:
“皇上那是愛惜名聲,不屑於殺他罷了!”
聶老爺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擲在地上:
“你給我閉嘴!死性不改!”
“你趕緊想法子把這件事給我擺平,趁著穆九還未動手,把鍋甩給唐家。”
聶老爺生氣,聶大爺更加憋屈。
然,父命不可違。
聶大爺隻能應下,出了書房門。
回到自己的院子,聶大爺見大兒媳婦真帶了幾個月的小孫孫湊在大太太麵前說話。
見他進來,兒媳婦趕緊站起來給他行禮。
聶大爺臉色鐵青,嗯了一聲去了自己書房,招了管家來。
管家聽了,心痛又可惜:“大爺,算著時間,不過兩三日他們就該帶著種子到盛京了,這到手的搖錢樹,大爺就真舍得棄了?”
“父親不答應,我能怎麼辦?”
管家看著聶大爺一臉鬱色,試探著說:“大爺,不如咱們偷偷的,不讓老爺知曉?”
……
早晨得了信,穆楚寒整個人寒霜罩頂,動用了暗衛,離著盛京兩日的路程,暗衛中午就將事情辦好了。
聶大爺決定了陽奉陰違,又去聶老爺那兒陪了罪,一家人也就親親熱熱過起了臘八。
中午吃過飯,展台的逐疫正表演的熱鬧,突然來了一夥兒三四個人,手中提著一個偌大的黑色包袱,往展台上一扔。
帶著麵具,身穿彩服的表演者引起一陣騷動。
“這是幹什麼?”
“你們什麼人啊?”
鼓樂停了,圍著看逐疫表演的人群抱怨起來。
一個娃娃臉的青年騎在馬上,笑眯眯的,指揮者其他三人,三人縱身躍到展台上,麵無表情,神情鎮定的將那黑色大包袱解開。
轟——
好大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兒傳來,離得近的人聞了幾欲作嘔。
再看,那大黑包袱裏裝的竟然是十來顆血淋淋的人頭。
三人麻利的將人頭一顆顆拿出來,然後掛在展台上方的旗杆上,這些人頭顯然還是新鮮出爐的,熱乎乎的血順著往下滴。
啊!
啊啊!
人群引起一陣騷亂,婦人們趕緊用手捂住小孩的眼睛。
站在展台上停了表演的人,傻住了,反應過來,尖叫著就要往展台下跑。
兩個男人守住展台兩邊,不讓他們下去
青崖騎在馬上,指著展台上高高掛起的十來顆人頭:
“都別停啊!咱家九爺曉得今兒這裏熱鬧,特地派小的來送點禮物,給大家湊個樂子!”
“看到了嗎?那些都是邪祟之物,削尖了腦袋往咱們九爺賽神仙的生意上鑽營,如今給咱們爺揪了出來,大夥兒好好表演啊,驅驅他們身上那不正的心思,讓他們下輩子投胎的時候,繞著點道兒走,別再往咱九爺的生意上伸腦袋了。”
擁擠的人潮嚇得大氣不敢出。
原來是穆老九來搞事情來了。
十來顆腦袋掛在展台上方,滴滴答答的往下滴在血,展台上的表演者駭得瑟瑟發抖,抱成一團,場下眾多百姓全都屏氣,場麵一度詭異得很。
青崖掃了一眼大夥兒,目光落在展台旁邊奏樂的幾人身上:
“快奏起來,跳起來,熱熱鬧鬧的,別辜負了九爺一片好心!”
拿鼓杖的伶人雙手發抖,顫顫巍巍的打起了鼓,鼓點就如擊打在人的心上,讓每個人都心跳如擂。
“你們,還不趕緊唱和,舞動起來?”
於是,在青崖的淫威下,展台上的舞者隻能麻著膽子重新跳起來,卻是怎麼都踩不了節奏。
青崖見了,咧嘴一笑:
“這樣才對嘛!都不許停,誰要是不聽話,就是和咱們九爺作對!”
“後果嘛,哼哼,你們是知道的!”
說完,青崖帶著三人揚長而去。
留下一眾被嚇懵了的百姓。
不少府上的公子小姐們尋了好位置,在酒樓上門包了房間看逐役,正將這幕瞧了個正著,趕緊派人回去告訴家中長輩。
這事兒一瞬間就傳遍了盛京。
聶老爺原本約了兵部尚書,正準備出門,一聽,眉頭一跳,也不出門了,轉身就回去,又叫了聶大爺來。
聶大爺傻了眼。
等聶家派出查看的人回來,臉色發白的說:
“老爺,大爺,小的仔細分辨了,那十二顆頭顱中有八人是我們的人!”
聶大爺瞪大眼睛,看著憤怒的聶老爺:
“父親,這怎麼可能,肯定是弄錯了,他們至少還有兩天的路程才能到京。”
“你個孽障,看你幹的好事!”
聶老爺大怒,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氣:
“吩咐下去,把大門關了,今日誰也不許出府。”
“那八個人與我們聶家沒半點關係,打死也不能認是我們聶家的人,更不許私自去瞧熱鬧,誰要是敢跑去瞧熱鬧,直接杖斃!”
下人顫抖著下去傳話。
“父親!”聶大爺有些害怕了。
“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做這事兒還有多少人知曉?還不去把屁股擦幹淨了?”
……。
唐家可就沒聶家那麼淡定了,一聽說自家帶著賽神仙種子的心腹被砍了腦袋,還被穆老九掛在了展台上,讓全城百姓觀看,頓時嚇的腳軟,趕緊派人去往聶府討主意。
聶府大門緊閉,根本不讓他們的人進。
唐家嫡長房的人急的團團轉,其他幾房的人曉得了,又氣又怒,跑去找長房人理論。
“穆老九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不清楚嗎?還敢打他的主意?你們嫌命太長,我們還想活呢!”
“分家,必須馬上分家,不然我們都要給你們連累死了!”
二房、三房、四房的人直接找上門去,也顧不上尊卑了,一個個紅著眼睛,跳起腳,圍著長房的人吵鬧。
唐家嫡出的三房。
三太太手忙腳亂的讓丫鬟婆子收拾東西:
“大少爺和七小姐在哪兒?快去把人尋來!”
三太太心裏著急,嘴裏念叨著:“伸手砍手,伸頭砍頭!”
“這穆老九就是盛京的煞星,長房這些豬腦子,惹誰不好,偏要去惹他,這下簡直是把我們害死了。”
三太太準備帶著兒女先去娘家避一避,萬一那穆老九發了瘋,殺到家裏來可怎生是好?
三爺納的那個妓子聞言,哭哭啼啼找了來,跪在地上抱著三太太的腿:
“太太心慈,求太太帶五公子一起走吧!好歹五公子是三爺的血脈,可不能留在家裏,嗚嗚……”
“滾,滾,滾…。”
現在自身都難保,誰還有心情去管這個妾生子。
五公子唐子桑依舊小跟班似得賴在大公子唐子釧房裏,跟個小受氣包似得,不管大公子怎麼奚落,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