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蚊子第一次走進酒吧,蚊子進去的時候,酒吧被煙氣和頹廢包圍著,人們在一茬一茬地喝著啤酒,天南海北地神聊。蚊子穿過人群,坐在力的身邊。

“這兒很吵,”力說,力的眼神有點憂鬱,“我沒想到你會來。”

“我必須來。因為明天我就要嫁給他了。”

蚊子穿著白色的連衣裙,似乎不太適合這裏的燈光,有反差。蚊子的聲音輕柔,不知力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蚊子,你不適合這裏。”力抬起頭瞟她一眼,目光中有簡短的言語,蚊子想讀懂的時候,力早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有一個女孩,剪著利落的短發,在和人玩骰子。她的半邊臉暴露在燈光下,白皙得動人,另半邊臉則隱藏在黑暗裏。蚊子看見她一隻盈亮的眼睛和一個盛著淺笑的酒窩。

“呶,那個女孩子,”力說,“我留意好多天了。很不錯,是不是?”

蚊子看著力走向那個女孩,和她聊天。力的表情很豐富,他談興頗高,仿佛他們是早已認識了多年的朋友,分別後在這個特定場合偶然遇見。

蚊子有些難受,她其實不必來的。其實大可以呆在家中蒙頭大睡,等明天挨耽地把自己給“清倉”出去,從此過著幸福的二人生活。可是,總覺得有什麼放不下,仔細想一想,是力。

他們談過四年的戀愛。剛畢業的那會兒,滿腦子都是遠大抱負,整個生活都是一塌糊塗,在懵懵地共度了一年多的逍遙時光後,力說,我要去遠方打拚我要去奮鬥我要給你最好的一切蚊子你等著我。蚊子心說那就等著吧。結果力回來時發現蚊子沒能堅守住自己的諾言。蚊子說對不起力,但是一個女孩子要的不僅僅是金錢地位和榮耀。

力在外麵打拚得艱辛,卻忘了經常給蚊子電話。

蚊子和力最終做了好朋友。無話不談的那種。分開後他們的電話倒是以幾何級倍數增長。

力終於記得還有蚊子的存在,說要送她回去。

“我早說你不適合這裏。”力幾乎是拽著蚊子往外拖:“一會兒又要頭痛。”

夜的西湖真是安靜,像熟睡的嬰兒。空氣也是出奇地新鮮,蚊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心想如果可以的話,或者該在西湖裏浸潤一下。

“剛才你說什麼?蚊子?”

“沒什麼。”蚊子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非常幼稚,難道說她想得到的隻是力的一聲祝福?

出租車到蚊子家門口時力甚至沒有下車,蚊子在街燈的光暈下目送著車子遠去,緊緊地攥著口袋的手鬆開,口袋裏,有一張大紅的請柬。

力的方向是酒吧。他已習慣每天淩晨才回家休息。手機響起,力聽見山的大呼小叫:“力,蚊子要結婚了。什麼?你不知道?!明天,她明天出嫁。”

蚊子又一次推開那扇門,依舊是人聲鼎沸,煙霧繚繞。蚊子是在掏鑰匙的一瞬間才決定再來酒吧的。力或者在,或者不在。這不是她來的目的。她似乎隻想證實力的那句話的錯誤性,——其實門外的世界和門內的世界,對她來說,並無太大不同。

女孩仍在擲著骰子。看見蚊子,她衝她招手。

“你不適合這裏,”她說,“你男朋友會擔心的。咦,就你一個人?”

似乎每個人都說這樣的話,她為什麼不適合這裏,隻因為她穿了白裙子,還是因為明天的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