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
爺爺奶奶想你的時候
他們會乘長途汽車來到南京
因為你上學和練習鋼琴
我們沒有時間訪友和走親
看見你每天獨自走很遠的路上學
他們又接又送很不放心
看見你每天回家做完作業就練習鋼琴
他們說你太累非常心疼
聽見你每天彈奏的練習曲
他們更是喜在臉上甜蜜在心
老屋
那嵌著淡黃色木格格窗的老屋
就要在推土機的震撼中夷為平地
孩子們歡喜地奔向高樓
隻有奶奶傷心飲泣
青磚綠瓦的四合院比鄰相連
住著你數不清的陳氏兄弟
老屋曾是奶奶的新房
姑姑和父親都在這裏養育
門前有棵高大的梧桐
每年都有百鳥來築巢棲息
屋後有口幽深的老井
井台上洋溢冬的溫暖夏的涼意
淡黃色的木格格窗上
貼過你爺爺新年的剪紙
貼過你爸爸新婚的紅雙喜
在一個秋夜你呱呱墜地
一串紅在花壇上綻放生機
院子裏回蕩著歡聲和笑語
那裏有你父親少年的讀書聲
還有你童年堆雪人的記憶
那嵌著淡黃色木格格窗的老屋
就要在推土機的震撼中夷為平地
它是過去一段揮之不去的悲喜
它是未來一個深深的記憶
清明
爺爺奶奶靜靜地長眠了
長眠在故鄉泰州的公墓
再也看不見清明的風雨
再也聽不到來者沉重的腳步
墓前的幾縷清香幾束鮮花
訴說著每個人的思念和痛苦
墓中的先人請接受
兒孫虔誠的跪拜和祝福
你們是善良而堅強的老人
承受過太多的折磨和痛苦
你們生前從無奢望
死後隻需這一捧黃土
兒女們獻上了墓誌銘
墓碑上鐫刻著一大群子孫
爺爺奶奶是長青的千年古樹
用茂盛的枝葉護佑後代子孫
雲頂山上
很久以前一個男孩失去了雙親
他被鄉人領上雲頂山做了童僧
他早晨掃寺院白天放牛晚上誦經
幾天就熟背了《金剛經》
後來寶光寺的長老來到山門
發現了這個聰明勤快的童僧
長老把他帶下了雲頂
領進金碧輝煌的寶光寺大門
在寶光寺長大在寶光寺受戒
他在寶光寺修煉出慈悲仁愛的心
後來他在解放的鑼鼓聲中還俗
後來他成了一名教師成了一位父親
很久以後這位老人去世了
他被女兒送回了雲頂山
這是他的遺願攜帶他塵世的老伴
回歸雲頂回歸他來時的青山綠水白雲間
生前他講曆史講古文
他幫貧困學生交學費買書本
他的一生都受人愛戴和尊敬
他就是你的外公我的父親
娘娘
娘娘叫羅素珍
她是我的母親
娘娘有一個寬厚的肩膀
走路有點搖晃但搖晃得平穩
每當她背起我的時候
我就覺得自己是一顆小紅棗
結結實實地長在粗壯的棗樹上
娘娘有一雙大腳
她的大腳和我的小腳放在一起
就像大船和小船在一起
娘娘的大腳是蹺蹺板
它總是把我高高地翹起輕輕地放下
娘娘有一雙大手
她的大手在拿繡花針時
就變得柔軟靈活和秀氣
娘娘給我做的茉莉花項鏈
讓我馨香了一輩子
娘娘給了我兩個姐姐
娘娘給了我撒歡的天地
娘娘的雕花大床是我的舞台
在娘娘身邊
我的童年無憂無慮
娘娘是我的保姆
她是我生命中的又一個母親
第二章因為有了你
題記
那是一段簡樸而溫暖的日子
因為家裏有了你
陋室陽光
你出生後的第四十九天
我們就回到南京自己的家裏
那是一段簡單而溫暖的日子
因為家裏有了你
這是兩室一廳的集體宿舍
客廳塞滿了雜物行李和紙箱
大屋住著兩位單身的女醫生
小屋就是你父親母親曾經的新房
小屋裏有幾個書箱一張書桌一張床
這就是你的家不足九平方
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中國
擁有九平方曾是許多人的奢望
小屋的每一天都有嬰兒的哭聲笑聲蕩漾
小屋的每一個角落都滋長著幸福彌漫著乳香
我們的家因為你變得明亮
我們的心胸因為你變得寬敞
奔波的日子
這是位於江北的浦鎮車輛廠職工醫院
這是爸爸大學畢業後工作的第一個驛站
那是一段值得記憶的日子
在希望中奔波總是苦樂參半
爸爸每天出門很早
他常常在晨曦中乘巴士過渡船
爸爸每天回家很晚
他總是在趕路中看萬家燈火星星滿天
春天
當爸爸還是一個醫大學生的時候
他就想成為麻風病防治的醫生
當爸爸的申請被拒絕的時候
他還是想成為麻風病防治的醫生
因為他聽過馬海德博士的故事
因為他見過麻風病醫生默默奉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