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鐵山這一副熊樣,李翠花更氣得咬牙切齒,“老二,你什麼時候才能頂門立戶,不怪別人糟踐你,看你這窩囊相,要不那個女人也不會扔下你走了,連個女人都留不住,哪像是個男人!”說完氣呼呼的走了,從那天走了還沒來過,每天隻打發小女兒張依娟過來看一下。
張鐵山的大哥沒和他們住一塊,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之間的山區邊緣的丘陵地帶,屬於偏遠山區,村落都是建在半山坡上的自然村,和平原上的村落不同,稀稀落落的,並沒有集中在一塊,按照所住的位置,又分成幾個組。張鐵錘家分家後新蓋了房子,和張鐵山家離著大概一裏地的樣子,原來的四間老房子就歸張鐵山了,當然還有個條件就是他們的老母親,跟著這房子居住,百年以後也在這裏打發。這樣哥倆都沒意見。
老大媳婦翠花心腸不壞,就是牙尖嘴快,,在大小事上愛計較,跟婆婆合不來;老二和那個女子都是綿性子,也樂得有老人幫著持家。如今那女人走了,張鐵山心中一陣痛楚,在他心中深愛著那個女子,在別人說她壞話的時候,常常心中想有一團東西堵在那裏,雖然她走了,可是卻從沒有怪過她,隻怪自己沒本事,那麼好的人,都留不住,他常常在心裏自責著。
現在細妹子終於醒了,那些謠言也就不必費心理會了,張鐵山覺得身上一陣輕鬆,這才想起,家裏的事情有好幾天沒有理會了。這幾天心裏亂成一鍋粥,母親每天都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這個善良的、不識字的女人,看到從小在自己被窩裏長大的細妹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除了傷心流淚,實在是沒有別的方式表達內心的感受,張鐵山恐怕老年人禁不起這悲哀,每天除了應付來往的親友,還要勸慰母親和給兩個小的做飯,其他的什麼事也顧不上了。
這是才驚惶的想起來:“哎呀,我的天,這些天我怎麼忘記喂豬了!”他家種著十幾畝坡地,喂著兩頭豬、十幾隻羊和一頭牛。坡地是梯田,靠天吃飯,除了拔草,平時沒有太多營生。牛是用來種地用的,羊是靠剪羊毛和小崽羊賣錢的,它們都被圈在院子的東邊,周圍用玉米秸稈圍著,即使三兩天不喂也沒事。至於豬,拴在羊圈外頭的樹上,每年都是臨年的時候賣一頭,留下的一頭是母豬,也是要靠它賣豬崽的,現在它懷著豬崽,正需要喂得周到的時候,這三幾天的不喂,還不餓死了。細妹子也正是因為去給它打最愛吃的豬草,才爬到坡上去的,前些天剛下過大雨,路上有些滑,這才回來的時候滑了一下,一個不留心摔下來,當時他都有把這頭豬打死的衝動,可現在他站在院子裏,卻聽不見豬的叫聲,心裏一下子又慌亂起來。
張鐵山急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他那兩口肥肥胖胖的豬正躺在地上睡大覺呢,還不時從嘴中傳來酒足飯飽後的哼哼聲,前麵的食槽裏,還有吃剩下的糧食飼料,旁邊還有不少青草。這時有一個東西從自己的胸懷裏向上翻騰著,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連著豬哼哼的聲音,都那麼說不出的動聽。他的眼中一下子濕瑞了,他慢慢的多道羊圈邊上看了一眼,那裏麵十幾隻山羊和那頭牛正在靜靜的吃著青草,看到主人的來到,這些家夥才一起咩咩的向他叫著,都是一副興奮的樣子。
看來這些個家夥沒有挨餓,在自己分不開身的時候有人還幫自己惦記著。
一時間,他的心情好到了極點,竟然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這時他才似乎發現了他的孩子們已經長大了!說實話,張鐵山在心裏市場為自己的子女感到驕傲,孩子們一個個都聰明懂事理,長得茁茁壯壯,兒子雖然年紀小,可是已經開始和他一起挑起這副家庭的重擔。細妹子雖然眉眼還沒有張開,可儼然一副美人坯子,而且每次考試,都會拿到第一名,是個讀書的料。還有那活潑可愛的麼妹子,並沒有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娃娃而得到嬌慣,而是小小年紀就懂得幫助家裏做事。
張鐵山起步向回走,正碰上背著一捆青草的兒子和背著一小筐柴禾的小女兒,鼻子一酸,經過詢問這才知道兒子這幾天沒有去上學,在家幫他照料著這些牲口,而小女兒在細妹子昏迷的這幾天,除了每天守著奶奶和姐姐流眼淚外,隻要有外人來了就乖乖的出去了,幫助哥哥割草、拾柴禾,自己做飯時就靜靜地在灶邊燒火,而自己真是粗心,竟忽視了火灶後麵的仡佬裏那一垛不見少的柴火,竟然就是小女兒每天默默撿回來的。
多麼好的孩子們!張鐵山不遇的在心底再一次的感歎,要是那個女人還在,他們將是多麼完美的一個家呀,雖然現在很窮,可他相信日子會好起來的。他接過女兒的柴禾,又幫兒子把青草放好,這才牽著他們的手,向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