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寫作是一種青春的表達(1 / 2)

李雪靜是高中一年級學生。我讀她的長篇小說《豆蔻》,閱讀感受是新奇而驚喜的。盡管明知時代不同,我還是感慨自己在這樣的年齡時,雖然也是文學少年,可是與雪靜的文學寫作卻有著較遠的距離。

雪靜無疑是有文學寫作才華的。文學麵對的問題其實就是兩個:寫什麼和怎麼寫。

文學的寫什麼十分重要。雪靜的寫作是一種青春的表達。《豆蔻》主要是寫友誼,這是她感同身受的生活,描寫得較為鮮活。當初中畢業,主人公林小蔻與好友吳雙和於天晴將要離別時,小說寫道:“在我身上的背包裏,裝著兩本我寫的小說,被我很用心地在扉頁留了言,簽了名字。可是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送不送給她們其實無所謂,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獨特的記憶方式,她們也許不說,可那不代表她們不記得。”這種表現,就出人意外,很獨特,有文學效果。

作為雪靜的友誼所置身的時代語境,不可避免地與當下的應試教育生活密切聯係著。“還是吳雙總結得好:‘有每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的學校的地方全都不適宜居住。’我堅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學生都讚成。”“從這半學期開始,遠海在每個星期五下午都會搞一次變態的數學周測,題目難得嚇人,好像非要把學生們打擊到毫無信心才肯罷休。”“現實本來就荒唐,中考把現實折磨得荒唐透頂。”“期末考試是真的要來了,我每天都這樣告訴自己一次。盡管我覺得我並沒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去,因為我的身體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響,那個該死的聲音告訴我我根本就別想讓我自己變成一台循規蹈矩的學習機器。”這樣的主觀化的敘述,顯示出作者對應試教育的批判立場。這是作者的思想較為成熟的一麵。

對應試教育,雪靜也寫出了問題的複雜性。小說中的林小蔻對應試教育的接受方式與對媽媽的愛聯係在一起:“站在開滿煙花的晚空下,我覺得我就像個王子,我拯救了我媽媽,她是被困高塔的公主。來吧,我繼續稚氣地想,我願意承擔一切風暴,隻要她快樂,我無怨無悔。如果這種別扭又偷樂的感覺叫做‘成長’,那麼我承認,它的確美妙,美妙得仿佛突然吞下一枚被剝掉果殼的水嫩荔枝——這還不是最美妙的部分——你倉皇汲取它的精華卻又不得已感受如鯁在喉的微小痛苦。是的,它沒去核,它就是要你吞下它的全部,有鮮美也有堅固,你得全部吃掉。”這是一種有深度的人生感受。

當然,對於應試教育生活,我們還可以期待雪靜能夠不斷地、更加深入地去感受它,進而作出更有力度的文學表現。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駕馭語言,是怎麼寫的一個方麵。在駕馭文學表現這種語言方麵,雪靜的能力尤為突出——

她這樣表現家長們對孩子考試的關切和熱心:“門口的家長擁擠成一汪花花綠綠的湖。空氣裏有防曬霜的氣味、香水味、汗味,還有各式各樣巧克力和飯食的香味,所有的氣息都混合在一起。那是種庸俗又高尚、令人厭惡又催人淚下的味道。”(重點號為引者所加)這一有張力的語言表現,運用了矛盾修飾這一修辭,如果是無師自通,那隻能說是天賦,如果是學習的習得,也說明雪靜的悟性。

“最後我們舉起可樂幹杯,Cheers,為我們今天沾滿了油膩和辣椒的散發著烤雞香味的偉大友誼。”將兩種性質不同的事物(“烤雞”與“友誼”)、不和諧的修飾(“沾滿了油膩和辣椒的”與“偉大”)放在一起處理,產生了一種幽默的解構效果。

“王建康還是打扮得像當晚就要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開演唱會的歌者帕瓦羅蒂那樣的。”這又是以不和諧的、誇張的比喻,造成一種幽默的、略帶諷刺和同情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