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與你相識的夏天,那場越下越大的雨,你腮邊混雜雨水的淚水,倔強的強顏歡笑,和濕潤潔淨空氣裏你在我懷中淡淡的,冷冷的,雨水般潔淨的香味。
微生冰雪躺在病床上出神地望著純白如紙的天花板,蒼白的手背嶙峋的骨節間插著針管,毫無溫度的藥劑從吊瓶灌進她的血液,可那冰冷她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的心髒間湧動的血液大概比吊瓶更冷。
“嗯,好,謝謝您了夏總。”
花茗在走廊打完電話,回到病房裏,微生冰雪依舊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不動聲色,好像沒看見花茗一樣。
花茗已經習慣了,她走過去,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蘋果,削皮。
“好些了沒?”
她問,語氣輕柔得好像怕要驚醒一個睡著的人。
微生冰雪沒有搭話,無動於衷,花茗也沒有再問,隻是安靜地削著蘋果。
病房裏安靜得像是抽幹了空氣的真空一樣,隻能依稀聽見花茗手中的水果刀劃過蘋果表麵那規律而細碎的磨砂聲。
半晌,微生冰雪回頭看向花茗。
“你給我滾。”
她淡淡的口氣卻冰冷得像是十二月北方吹來的夾雜著飛雪的寒風般刺骨。
花茗手頓了片刻,然而隻是片刻,她依然安靜地削著蘋果,微生冰雪的話她裝作沒聽見。
“嗬,你可真是天生的奴才,賤到骨子裏了。”
微生冰雪不怒反笑,索性不再看她。
花茗對微生冰雪毫不客氣的挖苦諷刺絲毫不動聲色,她把削好的蘋果放到盤子裏一刀刀切塊,插上牙簽送到微生冰雪唇邊。
“吃蘋果補充營養有益於你恢複。”
她溫柔地說,微生冰雪沒有理她,更沒有絲毫吃蘋果的打算。
花茗收回了手,臉上神色平和依然。
“你討厭我也好,說我賤也好,但是你痊愈之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半步,我剛剛和老板請了一個月的假,無論你喜不喜歡,我都會照顧你。”
微生冰雪看著花茗,她風雪彌漫的眸子裏滿是深刻的厭惡。
“你是在可憐我麼?”
“我隻是防止你再做出傻事。”
花茗不為所動地輕聲說著,她選擇無視微生冰雪的冰冷。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或是未來。
有人敲門,多半是護士,花茗說了聲請進。
護士小姐是聽護士長吩咐來查看患者吊瓶進度的,當她進門看到床上那個女人時瞳孔不禁放大了五六倍。
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看的人,那張臉即使因身體虛弱而蒼白憔悴也依然美如神衹,不,亦或是比神衹更美。
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人,一看到她的臉整個病房裏明亮的燈光仿佛頃刻間化為黑暗,她像是黑暗中的太陽。
隻不過那太陽似乎沒有熱量,恰恰相反地散發出一種恍若實質的深入骨髓的冰寒。
與她那似乎摻雜著冰碴的寒冷眸子稍一對視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護士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覺得今天活見鬼了,而且見了兩隻,坐在病床上那絕世美人身邊的是一位同樣閉月羞花的美人。
但她那張精致的臉上線條卻要柔和許多,不同於前者的冰雪冷豔,她溫和安靜的神色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舒服感,讓人忍不住沉浸入她那寧靜的美好,忘乎所以,不能自拔。
比起微生冰雪那君臨天下舉世無雙令人感到戰栗的驚天之美,花茗那柔軟溫順的美就讓人好接受得多。
麵對這麼兩個妖孽,同為女人的護士小姐居然有了臉紅心跳的感覺。
“我來檢查一下病人的狀況。”
護士小姐緊張地偷偷吞了口水,走近微生冰雪,本來她是想趕緊離開這個令她神魂顛倒的地方的,怎奈微生冰雪那瓶吊瓶快掛完了。
“小姐,給你拔下吊瓶。”
“哦。”
微生冰雪頭也沒回,含糊地坑了一聲。
護士小姐拿起微生冰雪那白皙纖細的小手,入手的感覺一片冰涼。
“小姐,你的手好涼啊,有什麼不舒服麼?”
“哦,她有些貧血,手腳冰涼。”
花茗微笑著說。
原來這個女人不僅看著冷,聽著冷,摸著也冷……再看看她那白皙勝雪,沒有一絲瑕疵的水嫩肌膚......
簡直不是人……
拔下針管護士小姐就匆匆離開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性取向突變。
護士臉紅緊張的模樣花茗看在眼裏,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像微生冰雪這樣美到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女人遙望神州大地也就唯她一個。
猶記得初中放學經過幼兒園的時候,有學齡前的小朋友拉著她媽媽的手指著微生冰雪說:“媽媽,等我長大了要娶這個姐姐。”
那個時候微生冰雪還沒張開呢,若是現在那個小朋友看到微生冰雪出落成如此禍國殃民的地步還不撲上來把她就地解決?
從小到大追她的人人山人海,但無非兩種結局,要麼是被她那櫻桃小口裏噴射的寒氣冰得徹骨生寒,要麼就是被她那一臉冰霜瞬間凍結到連話都說不出。
無論微生冰雪走到哪,晴空萬裏變成冰天雪地,她有多美?美到世界為之凍結。
微生冰雪,人如其名,她就是一枝冰潔塵世的未央花。
“睡一會兒麼?”
花茗想把微生冰雪放在外麵的手放回被子裏,被她迅速地躲過了,她有多討厭自己,不言而喻。
有時候花茗覺得自己是真的賤,明明被無視,被厭惡,被憎恨,自己依然不要臉地賴在她身邊,像是一條攆不走的流浪狗,明明肮髒,低劣,惡心,卻恬不知恥地討要食物。
或許自己天生就是個不知廉恥的賤貨吧,那是流淌在骨子裏的賤。
花茗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了,她靠在牆上,嗅著寂靜房間裏冰冷氧氣的味道,氧氣灌進胸腔,整個肺似乎都充斥了冰涼。
“你怎麼還不走?”
微生冰雪竟然主動和她說話,雖然口氣依舊冰冷,但依然讓花茗不小地開心了一下。
而且,她用的是走這個字,要是往常微生冰雪一定會一個輕描淡寫的滾字送她離開千裏之外。
“我留在這裏,你吃藥喝水或是上廁所我都能幫到你,或者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我還可以去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