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天庭頒座次/人間亂分離
作者筆名:司馬夜談
倘若天上有人的話,都是先民頂禮膜拜的對象,一曰神聖,二曰仙真,他們享受人間煙火供奉,一殿之上同為天神,本沒有等級之分。自從晉代出了個多事的葛洪,給每個神聖仙真排了座次,就有了嚴格的地位感與榮譽觀。沒排上座次的或是漏掉的可成了無名之輩,更有甚者享受不到人間煙火而流落為地痞流仙。
為了爭座次,天上眾仙自然鬧得不可開交,明裏爭,暗裏鬥,弄了幾百年,勉勉強強維持著原來的秩序。調和真人想了個辦法,托夢給界下的南朝術士陶弘景,囑咐他重新排定天庭仙真座次。陶弘景是個苦心修道,期望白道飛身的道人。得了調和真人的密令,猶如拿到了最高聖旨。調和真人原是道教創派祖師爺的祖師,因為白日飛身成仙,被幾代第子推崇。到了第五代第子,他們認為成仙不大可能,隻能尋求長生之法,才另立門戶開創了道教。調和真人入了仙境後,仍奉行以身養性的操守,很少參與天庭的紛爭,被玉皇大帝倚為幕後重臣。
陶弘景尋思著立功的機會來了,夢還未醒,隻覺得有萬千張麵孔瞪著,嗤牙齧齒地叫著:“給我排上位,不然讓你做不成道士,修不成神仙!”個個履冠博帶,盛氣昂揚。陶弘景哪個都不敢得罪,承諾排名次時將原來的座次全升格一檔,他們才罷休。這樣,他便將王公王母的一等檔次升為天君道君,晉代以來混得不好的神仙就降低檔,混好了的上高檔。玉皇大帝的爺爺的爺爺那級別排到最上一級,個個是天尊或道君頭銜。原先流落的部分仙真也有了某某卑卒的安置。
陶弘景執筆,徹夜難眠,思來想去仍覺不妥,南北朝所造神仙既多且雜,漫無統序,僅僅升個規格,仍無主次白費力氣。欲將此雜亂無章的諸多神靈,清理出一個較有次序的譜係來,卻是費心。此時忽然來了靈感,何不根據世俗“朝班之品序”和“高卑”原則,將五百多名天神、地祇、仙真、人鬼,用七個階次組織排列起來。第一中位(即第一神階)以玉清元始天尊為主神,第二中位以玉晨玄皇大道君為主神,第三中位以太極金闕帝君為主神,第四中位以太清太上老君為主神……最後第七中位以酆都北陰大帝為主神。每一中位之下,分列左位、右位、女真位、散位、地仙散位,分別容納若幹天神、地祇、仙真、人鬼,編製出道教史上第一個比較正規的神譜《真靈位業圖》。
陶弘景將自編的《真靈位業圖》擬就,交由調和真人報與玉帝,玉帝禦覽:
真靈位業圖
(梁?陶弘景)
元始天尊高上道君元皇道君玄皇大道君太微天帝道君
後聖玄元道君
九靈太真元君
太極金闋帝君黃老君
等60多位
五嶽君河侯
河伯
猛獸先生
四海陰王
衡山使者
上天力士
天丁力士
飛天使者
九天使者
司危司命
司厄
等20多位
軒轅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夏禹周文王
周武王秦始皇
漢高祖漢光武
魏武帝晉宣帝齊桓公燕昭王周公孔丘顏回荀子老聃尹喜莊周墨翟孫堅孫策劉備曹洪 曹仁等44位
赤鬆子王子晉
鬼穀先生商山四皓
淮南八公張道陵
許穆許翽魏夫人茅盈周義山安期生葛玄司馬季主
等約400位
五六百位仙真,人人有名姓。旁邊眉批:高上道君為玉皇大帝的尊稱。玉帝大喜,說道:“重排座次,解決了朕的一樁心事。既照顧了天庭的臉麵,又收羅了不少人間仙家。朕恩準陶弘景位列仙班,於十日後飛身。”
天庭頒布詔令,以新的《真靈位業圖》的等級為標準享受人間供奉。
卻說有一小駝獅精看過《真靈位業圖》,憤然說道:“又將我主人的名子漏掉,地界術士實在無理取鬧!那葛洪知道多少天家的事,寫寫《房中事》,弄些閨中的男女秘聞還可以,卻胡亂編個《枕中記》的神仙排行榜,其徒孫又效仿糊弄個《真靈位業圖》,他們懂個什麼。隻要我主人將腳跺三腳,天庭還得抖三抖!——不過那是過去的事了。這界下凡夫俗子就是勢利眼,誰混好了就將誰捧上天。……呸!排了座次,還需有本事坐得!”
駝獅精回到獅吼洞,自言自語說道:“南朝的陶弘景那小子,沒什麼真本事,就會附會其先師胡編亂謅,還想當神仙,做夢!須叫你們瞧瞧我的本事,讓你界下不得安寧!”轉臉自思:佛教在西方盛行,不久將入東土,我若托身佛教使者,必然能夠攪得你南朝知道我的厲害。將臉一抹,現出一張仙風道骨的俊麵孔,扯起一麵錦襤袈紗披上,對鏡一笑,化一陣清風往下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