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斐芝通傳完畢,將百裏淩風帶到康正帝的麵前,便退出了偏殿。
“來,坐。”康正帝示意百裏淩風坐在軟炕的另一邊,直到百裏淩風坐下,康正帝這才問道:“朕聽說,你拿著上次的腰牌又出宮去了一趟?”
百裏淩風有些不安,卻也隻能如實回答道:“回稟陛下,臣侍是私自出宮了。”
“朕心底一直有個不解的疑惑,不知淩美人可否不吝解答?”康正帝喜怒難辨地說道。
百裏淩風麵露難色,卻還是恭順地說道:“陛下請問。”
“朕一直想知道,之前,是誰托必知閣,一路查探朕的消息的?”康正帝雙眸熠熠地盯著百裏淩風問道。
“陛下——”百裏淩風微微蹙眉。必知閣的宗旨,是不能出賣委托人的。這點,康正帝不可能不知道。
“嗯……你也知道,如今朕是大月氏的皇帝。朕若隻是普通郡王,那麼有人買郡王的消息也就罷了。朕如今,是一國之主。朕隻想知道這人會不會對朕不利,或者說——對大月氏不利!”康正帝也沒打算施以喑威脅迫百裏淩風。
百裏淩風仔細的想了片刻,眼神裏還是流露出忐忑不安來。
他緊閉的雙唇抿了抿,忍不住說道:“這……陛下,買陛下消息的一是陛下之前忽然幫扶的——路州如府從六品掌固如郡嬅。另一個……另一個人的背後,恐怕是蒼術草原的執羽之子小世子。”
康正帝沒想到百裏淩風會與實相告。握著手中的書卷許久沒有說話。
百裏淩風見康正帝神色陰晴不定,心底生出了一絲焦慮。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說出實情。也許是報恩吧。
當初康正帝還是瑾王的時候,百裏淩風隨著當時的康正帝出使夢遙國的途中,原本他是打算裝病,然後去調查大月氏和東瀛海運的私販貿易的。
若不是康正帝那時候硬要指給百裏淩風兩位暗衛,也許百裏淩風光靠必知閣的那些殺手,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百裏淩風雖然心底有深愛的女子,導致他對那些所有對他有妄想意圖的女子,都充滿了敵意。可康正帝從未勉強過他。
他嫁給康正帝的這一年時間內,雖然聚少離多,可康正帝做的那些事情,他身為必知閣的閣主,怎麼會不知道呢?
在百裏淩風眼裏,麵前的這位看似嬌俏美麗的女皇,卻是一個心懷大作為的女子。
若是那兩個買她消息的人,真有什麼不軌的意圖,早些讓她做好防範也是好的。
“淩風,你能告訴朕,她們都買的朕什麼事情的消息麼?”康正帝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得寸進尺。但是事關重要,她不得不直接問。
“這……”百裏淩風皺了皺眉,康正帝看著百裏淩風光潔的額頭上微微攏現出的川字,心底平添了一絲煩亂。
“朝中的大臣們現在分位兩撥,一撥人,對如今的戰事主張見好就收,呈請朕,說是得了這將近二分之一的夢遙國,就不應該再趁勝追擊。另一撥人,主張痛打落水狗。”
“夢遙國自從皇宮被炸,皇權和重臣受到了重創。就在剩下的權高貴胄還在奪位的時候,先帝就已經允準發兵。趁她們內亂,便以兵貴神速之勢,輕鬆攻下了夢遙國三分之一的土地。”
“可是,現在她們反應過來了!重振旗鼓,率軍與我大月氏和樓蘭國拚死抵抗。這往後的仗,恐怕就不那麼好打了。況且,原先我大月氏發兵,是以援救當時身為質女的朕為由。如今,大月氏已經再難找到理由了。所以,主戰的那些大臣認為,如果這個機會這樣就此作罷,下次的機會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了!”康正帝歎了口氣。
說來也是可笑,明明各自有的是野心。可都要扯出好聽的名號去行事。似乎名號若是好聽了,大家就看不出來各自的心懷不軌似的。自古以來,向來如此。
百裏淩風瞪大了眼睛,他不解康正帝為何要跟他說這些。後宮不允許妄議朝政,這是太祖凱宣帝殺了一個寵君時,立下的血誓。
“朕給你講這些,是想告訴你,外麵的局勢,在眼下來說並不太平。朕,年少登基,朝中眾位大臣什麼底細,什麼心思,朕還沒有摸清楚。”
“皇城之內,朕已經倍感乏力,戰事又不容樂觀。所以,朕沒有時間另找人去細細查問,跟你買朕的消息的這兩人,究竟是什麼意圖。”
百裏淩風咬了咬唇,說道:“陛下不必擔心,她們二人買陛下的消息,早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從夢遙國回來,臣侍就再沒有繼續做她們兩人的‘火做’了。”
百裏淩風剛要解釋黑話“火做”的意思,卻見康正帝點了點頭。
康正帝許久沒有說話,又過了陣,她隔著軟炕上的矮幾,伸手示意百裏淩風。百裏淩風麵色微紅的將手放在康正帝的手心裏,卻聽見康正帝說道:“這麼冷的天,也不抱個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