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裏朱七湖歸天了。雖說老朱去年已經退下來了，科裏還是一樣給他料理後事，追悼會按主任科員檔次開。最後，征得他家屬同意，遺體火化。
市裏沒有殯儀館，火化，一律要拉到一百多公裏外的石城市去。我們幾個連夜兼程，趕到石城，天還沒大亮。心想，這下可搶了個先。
可是，到了殯儀館一看，大家心都涼了，那裏已經排下了十多輛送殯車，堵在門口，吵吵不停，各不相讓，哪家都想及早處理。
我們科長也傻了，按這樣排下去，不到下午五六點，輪不上老朱。他一想，說：“噯，對了，聽說一塊當過兵的郭永海，就分在這個單位，找找他去。”
科長去了不到一刻鍾，手裏真的拿了張白紙條向我們走來。大家心裏好樂，都誇我們科長在關鍵時刻還真行，就高高興興地跟著他來到鍋爐班。
那個司爐的負責人見了條子，倒也肯幫忙，叫我們不要聲張，偷偷地把死人從後門弄進來。
不弄則已，一弄，卻鬧翻了天，馬上有幾個送殯家屬，舞著拳頭，喊著衝上來就要打架。還有幾個家夥，不要命地衝上去，抓住那個司爐負責人的衣領，搡他。那架勢，像要把他一起扔進爐裏化了。
我們幾個都是坐機關出生，打架，肯定不是這號人對手，隻好乖乖地往後邊退。
可是，場上那麼一陣亂，根本再分出誰先來後到，每人都喊自己第一。
那個司爐負責人被吵急了，靈機一動，就想出了一個極其有效的辦法來。高聲喊：“排隊！排隊！按死者級別排隊！”他讓各送殯隊的負責人，把死者的身份證明拿出來。
所有送殯家屬一律照辦。
司爐負責人手裏抓著一把個紅本兒、綠本兒，一個一個挨著叫名兒：
王福仁，處級。周青山，副處。王中乾，團級……
我們和科長豎起耳朵聽名子，聽了半天，朱七湖仍排在最尾。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