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絳悅抬起頭時,洛神已經掀開了自己的麵紗。算起來,這是宇文絳悅第二次見到洛神的真容,上一次她見到時,洛神的名字還是聖安茱拉。
“宇文絳悅惶恐,不知聖女冕下大駕來此,請聖女冕下贖罪。”宇文絳悅再次致歉,這一回,她相信坐在自己前方的,就是聖女本人。
摩柯輕蔑了掃了宇文絳悅一眼,繼續垂手恭立。
“宇文絳悅,這些時日來,你操持這神奧之城,頗為辛勞,我心裏有數。”頓了頓後,洛神接著說道,“我親來此地,是有一件重大事務,交予你做,在此之前,我先問你,你當年誓願效忠於我,可曾反悔?”
“回稟聖女冕下,宇文絳悅不悔。”宇文絳悅不知洛神為何有此一問,連忙答道,答完後心裏卻是很快慌亂起來,腦子裏一片混亂,不斷的揣測洛神的來意。
“如此甚好,我再問你,若是我讓你背叛無上神教,你可願意?”洛神問道。
宇文絳悅心下大駭,脫口回答道:“宇文絳悅不敢。”
“想清楚了再回答,聽好了,是我要你背叛無上神教,自領一軍,鎮住這神奧之城,你可願意?”洛神蹙著眉再次問道。
宇文絳悅連忙將洛神的話咀嚼了兩遍,略一思忖後身子一伏,答道:“宇文絳悅發誓永遠忠誠於聖女冕下您,聖女冕下要宇文絳悅怎麼做都行,隻是日後可切莫追究宇文絳悅背叛之罪,宇文絳悅,擔當不起。”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你也無需多想,既是讓你叛出無上神教,自然有我的考慮。”洛神眉頭一展,說道,“宇文絳悅,你可要聽好了,從即日起,我要你改旗易幟,宣布獨立,摩柯執宰會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你的職責,是守住這神奧之城,無論來犯之敵是誰,有多少,你都要死死守著,即日起,無上神教對你再無約束,你隻可聽從我的安排,那城外襲擾你的軍隊,數日內我必會讓它撤退,神奧之城產出,資軍養民,你全權安排,你可聽明白了?”
“宇文絳悅聽明白了,敢問聖女冕下一事,城內除了原本的屬軍之外,無上神教軍一萬人是否也一並留下?”宇文絳悅問道。昨天上午聖安吉拉派來的一萬人馬剛剛進駐,按照原定計劃,今天中午就該與宇文絳悅換防了。
洛神自然早從摩柯那兒知曉了此事,聞言後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我自有安排,既已議定,你先去讓他們到北區操練場集合,準備進行換防。”
說完後,洛神掃了摩柯一眼,說道:“摩柯也一起去吧。”
摩柯和宇文絳悅二人躬身離開後,摩嘉列正待說話,洛神卻是將手一擺,說道:“將你法杖借與我用,然後立即去城外與沐沐彙合,然後在那等我。”
摩嘉列連忙將自己的法杖遞給了洛神。洛神接過之後掂了掂,微微一笑,揮退了摩嘉列。
……
洛神緩緩登上了宇文絳悅為她準備的高台,掃視了一眼台下操場上密密麻麻的官兵後,她輕輕的歎了口氣,將法杖攥緊了一些。
摩柯見狀,連忙提高聲音喊道:“肅靜!跪!”
一萬無上神教軍雖然不明所以,但既是摩柯執宰的吩咐,自然也無不遵從,一陣衣袂聲響過後,一萬人整整齊齊的跪在了地上。
洛神又歎了口氣,右手有些發抖起來。
“默誦無上神教教規!”摩柯執宰大聲說道,臉色也有些不好起來。
候在一旁的宇文絳悅見到洛神與摩柯神色有些不太對,蹙眉一想,心裏猛然咯噔了一下,瞧眼前這情勢,這一萬人怕是在劫難逃。
洛神此時也是有些慌亂,天亮前,她便已經與摩柯、摩嘉列議好了今天的安排。讓宇文絳悅以換防儀式的名義將一萬無上神教軍叫到操練場上集合隻是其中一步,下一步,該由她施展法術終結這些人的性命。商議時雖然很覺得為難,洛神依然下定了決心。
但從高台上往下看時,洛神卻有些猶豫了,這一萬人雖然不是她的舊部,但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殺掉他們,洛神心裏便有些打戰。她親手殺過人,也下令屠殺過軒轅兵團以及反對無上神教的平民,但不代表她就一定隨時隨地都能視人命如草芥。
可這一萬人若是不殺,無疑會讓自己的計劃變得困難重重甚至毀於一旦。
讓宇文絳悅宣布獨立並死守神奧之城的目的,是為了讓離塵子免除後顧之憂,順便撤回一部分兵力駐守新溧陽。計劃的關鍵,就是幹掉這一萬毫無防備的無上神教官兵。
一舉殺死他們,洛神有十足的把握。雖然她現在已經墮回凡軀,沒了神核,無法施展神術,但修為仍在,對魔法玄奧的理解仍在,她仍舊能施展出大範圍的攻擊魔法,因為怎麼算,她現在都是超過魔導師巔峰的存在。
她掌握的禁咒級法術中,有六種可以在瞬間殺死這一萬人。但每一種,消耗都是無比巨大的,甚至,還有可能傷害到她的身體。
洛神還在猶豫,操練場上一萬官兵已經將教規默誦過半。
一旁的摩柯咬了咬牙,開始閉目默誦咒語。
感覺到摩柯身上散逸出的魔法波動時,洛神終於下定了決心,瞥了一眼麵龐已經變得慘白的宇文絳悅後,她緩緩舉起了右手裏的法杖。
數秒鍾後,空氣中的大量水元素悄悄脫離了原本的懸浮區域,急速彙向了洛神的法杖……
洛神默誦咒語的節奏緩緩加快。
五秒鍾後,摩柯一揮法杖,將一道“施法加速”和一道“大氣壁障”加持在了洛神身上,又十五秒鍾後,他的法杖再度一揮,把第二道“大氣壁障”加持在了宇文絳悅身上……
教規的默誦接近尾聲,有數名感到身遭元素異常的魔法師悄悄的睜開了眼睛。
“冰棱世界。”洛神輕輕的揮動法杖,杖尖斜斜的掃向了操練場。
“不!”一名覺察出異常的魔法師驚叫道。
操練場微微一震,數以萬計的米許長尖銳冰棱瞬間便穿出地表,無論它們是刺中肉體還是劃開肌膚,都毫不遲滯的向天空激射而去,數秒鍾後,又紛紛調轉頭來,攢向操練場上哀嚎、惶恐中的萬名官兵……
“為什麼要殺死我們?!”一名大魔法師勉強撐開了大氣之盾,一邊吐血一邊紅著眼睛厲聲問道,兩秒鍾後,他再次被從地下冒出的冰棱穿透身體,倒下。
數息過後,洛神身子一晃,軟軟的坐倒在高台上。一旁的宇文絳悅驚疑不定,有心去扶卻也不敢。摩柯見狀,也顧不得檢視操練場,腳步一跨,在洛神完全軟倒前扶住了她的後背,隨即凝神閉目,將一股純元素引入了洛神體內。
“無妨,我隻是精神力消耗過大,不缺純元素。”洛神阻止了摩柯的舉止,隨即掃了宇文絳悅一眼,問道,“宇文絳悅,你現在有何感想?”
宇文絳悅連忙走過來跪下,疾聲答道:“宇文絳悅深感聖女冕下用心良苦,必將盡心盡力,為聖女冕下效忠。”
洛神臉上的血色恢複了一些,微微一笑後,輕描淡寫的說道:“起來吧,我剛才隻是想問你,你和你的那兩萬多人馬,能在這冰棱世界裏堅持幾分鍾?”
宇文絳悅不敢答,她心裏很清楚,這斃命操練場上的一萬官兵中,有十二名戰力十二級的新裁決騎士,有十二名魔法師,四名大魔法師,自己雖然戰力超出新裁決騎士不少,但論起魔法的防禦力,卻也遠遠不如那四名大魔法師,他們尚且如此,自己也就更不用提了。
“若你日後讓我不滿,我絕不介意讓你也嚐試一番的。”洛神一抖法杖,輕盈起身,邁步往高台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二人也無需送我,宇文絳悅,著人將這操練場清洗一番吧。”
宇文絳悅連忙俯首答是,待她再度抬頭時,洛神已經沒了蹤影,忖了忖後連忙起身,掃了操練場兩眼後,又禁不住雙腿有些發軟,見摩柯眼神灼灼的看著他,便勉強擠出了個笑容,說道:“摩柯執宰,我立即安排人手處置這兒。”
“好。”摩柯點了點頭,將法杖一提,邁步便往高台下走去。
數分鍾過後,正在小林子邊等候的摩嘉列等人看到了一臉疲憊的洛神。
眾人連忙迎了上去。洛神還未來得及說話,卻已經是哇的一聲吐出兩口血來,麵前扯下麵紗揩去嘴角半金半紅的血跡後,她急匆匆的說了句“快帶我去新溧陽找離塵子”,便是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沐沐眼疾手快一把將洛神扶住後,摩嘉列連忙施展探查術往洛神身上一裹,數秒過後,禁不住失聲說道:“糟糕,老師被反噬了。”
“呃?刹咿呀!嗬嗬度!”沐沐身形一動,便已抱著洛神跳上了大懶鬼的後背,又衝著摩嘉列招了招手,一臉焦灼的嘟囔了幾句。綠珠和碧環早就學會了看事,知道沐沐著急,也不等她催促,便麻利的溜上了大懶鬼的後背,抱緊礦石包免得像上次那樣被顛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