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的官吏們很納悶,特別是司處室的頭頭,他們還等著盼著孟青市長幫他們摘去頭頂上的問責令,可是這眼看都快過去兩個月了,市長連一點動靜都沒有,找司馬曠達詢問得到的回答是“市長還在甄別中”。
甄別?這還需要甄別嗎?所有的司處室一股腦的全部都被套進去了,還甄別個蛋呐,司處室的頭頭們很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
離塵子在忙著設計一架飛行器,這聽上去有些離譜,因為以他現在的能耐,煉製一件飛行類的道器雖說不是易如反掌,但也不至於太麻煩,可問題是離塵子煉製得出卻使用不了,相比之下,還是用合金製作飛行器更為實用,不過他似乎一點現代意識都沒有,因為他設計的器型看上去像是一艘有棚的小船,另外,他自己對這個飛行器能不能成功飛起來也一點把握都沒有,畢竟材質太普通了。
一個月後,離塵子的飛行器多少有了那麼點意思,就在他信心滿滿的準備開始組裝時,離蕪高地再次出現了混亂。
混亂的製造者自然是暗月組織,但似乎又不光僅僅是他們。
最先出現混亂的區域是伊甸城,也就是軒轅飛熊時代的鹽田分據點,不管名字怎麼改,它都是離蕪高地的最大的一條經濟命脈,伊甸城的廣袤鹽田在軒轅飛熊時代裏支撐起了整個離蕪高地的運轉,在無上神教掌控的現在亦是如此。
無上神教離不開伊甸城,甚至在它把離蕪高地全境握在手中之後,伊甸城的鹽產量提高了三倍,以應付越來越多的人口和開支。人口的增加源於戰火的停息,沒了死傷消耗人口的戰爭,離蕪高地的人口驟增了百分之六,這百分之六中有小半是新出生的人口,大部分則是從呼嘯平原和蒼寂冰原遷至離蕪高地定居的,這些人的增加緩慢卻堅定的引起了一場大規模的物價上漲,從食物、飲水到布匹、日用品無一幸免,為了抑製物價,無上神教一邊強製推行指導價,嚴令商人溢價銷售,一邊大力打擊囤貨居奇,禁止哄抬,與此同時,無上神教擴大了與周邊勢力的貿易,希望能引進大量的物資衝擊市場,逼迫物價下跌。
但貿易進行的不太順利,因為所有願意跟無上神教交易的勢力,都不願意用無上神教自己印發的貨幣結算,一句話,不認可你的錢。可無上神教沒有“外彙儲備”,因為一直以來,無上神教都不屑擁有其他勢力的貨幣,包括政局最為穩定的公侯帝國。好在別人還願意以物易物,所以無上神教總算可以用特產的鹽來支付貨款。
商人趨利,加上無上神教這幾年來多少得罪了周邊勢力的商會,所以大家很默契的貶低了鹽的價值,軒轅飛熊時代離蕪高地的一千克鹽可以在呼嘯平原換取將近兩千克麵粉,但現在僅能換到不足六百克。無上神教對此毫無辦法,隻好一邊咒罵那些該死的商會趁火打劫,一邊加快建設伊甸城的鹽田。
鹽田的建設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就像短期培訓不出熟練的鹽工那樣。在離塵子定居塗陽市數個月後,伊甸城的鹽田麵積擴大了近三倍,但鹽的品質卻下降了四成,於是,能換取的貨物就更少了。
一開始,無上神教還咬著牙死撐,但就在三個月前,無上神教不得不放棄了,因為它發現自己根本養不活這麼多人口,也平抑不了物價。無上神教似乎很缺乏管理經驗,因為他們在第一時間內便對民眾說了實話。
民眾恐慌了,他們可以不去理睬是誰掌控這片土地,也可以接受環境的惡劣和剝削的沉重,但是他們要吃要喝要穿要住要活下去,無上神教作為離蕪高地的統治者,突然撂挑子讓他們自生自滅,這讓他們如何接受得了?
但最重要的事不是抱怨,而是趁著物價沒有大幅飆升之前趕緊購買必須的生活物品,所以民眾們紛紛湧向了各種商鋪、酒館、市場,帶上了家裏所有的神幣……
可商人們也不是傻子,不僅不傻,甚至要比大多數的民眾都要聰明一些,商人們的消息自然更為靈通,也分析得更為透徹:既然無上神教撂挑子了,那麼神幣也就基本變成了廢紙。
商人們很默契的關閉了店鋪,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已經做好了轉移的準備,民眾們撲空以後開始發泄怒火,好在無上神教駐紮在各個城市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三兩下便把惶恐、失望的民眾趕回了家裏。隨後,離蕪高地的商人開始出逃,帶著大批的物資和家眷、奴隸逃出城市,撲進鎮、村甚至是野外的聚集點,然後伺機離開離蕪高地,因為這些嗅覺靈敏的家夥感覺到離蕪高地又要變天了。
無上神教及時作出了反應,當神罰之城的監獄人滿為患的時候,離蕪高地暫時恢複了平靜,但代價也是巨大的,商業遭到覆滅性的打擊,許多民眾流離失所,某些區域開始出現饑民餓死的現象。很多信徒紛紛湧向最近的教堂,哭泣著向神像哀求,希望他們心目中的無上神能夠降下神跡,普濟饑民。
暗月組織的成員混雜在了信徒裏,跟隨著他們湧進了教堂,在信徒們紛紛感到絕望時,煽動饑餓的信徒衝擊教堂、搗毀神像,然後撲向街頭搶掠,在被搶的民眾試圖使用武力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時,搶掠變成了小規模的屠殺。
屠殺恐慌了更多的民眾,也引起了無上神教的關注,所有的駐軍都在第一時間內對城市進行了戒嚴,然後他們分派出小隊,搜尋鬧事者,但他們沒能抓到任何一名暗月組織的成員,因為這些訓練有素的家夥在完成任務後,已經分散出城並同時奔向了行動的目的地:伊甸城。
在無上神教控製離蕪高地全境後,伊甸城的駐軍已經由最初的三千人減少到了一千二百人,但因為它一麵臨海一麵被荷池綠洲拱衛的地緣優勢,它再未被增加過哪怕一名士兵。
暗月組織的上百成員襲擊了駐軍,在伊甸城內應的幫助下,暗月組織僅付出了死傷六人的代價便在四個小時內滅掉了全部的駐軍和分教堂裏的神職人員,駐軍派往天神之城傳訊的士兵尚未窺見荷池綠洲便被截下殺死,所以一直到五天後,天神之城才通過一名妝扮成流民的信徒知曉了在伊甸城發生的一切。
天神之城隨即抽調出了一支三千人的軍隊,但是,已經晚了。
暗月組織似乎並不打算長期占有伊甸城,在天神之城對伊甸城一無所知的數天裏,他們破壞掉了所有的鹽田,並堵塞住了幾乎所有的出城口,然後,他們把伊甸城內的鹽工和信徒轟趕上了城牆,架起機槍對準了城外,擺出了防禦姿態。
當天神之城的援軍趕到城外安全距離時,看到的是城牆上被綁縛成連串肉體盾牌的鹽工和信徒,伊甸城內煙火彌漫……
援軍麵臨了兩難境地,後退,則意味放棄,前進,則擺明了需要向自己的信徒、鹽工開槍,領軍的裁決騎士齊常勝不敢決斷,在安排兩名士兵將情況帶回天神之城後,齊常勝率領軍隊後退三千米紮營。
但這個距離實際上一點都不安全,當晚,暗月組織的成員派出兩支小隊趁夜偷襲了營地,逾一成的士兵戰死,暗月組織的兩隻小隊幾乎毫發未損。第二晚,這兩支小隊再次夜襲,早有防備的齊常勝在付出了六十餘名士兵死傷後,擊退了偷襲者。第三晚,兩支小隊再次出現在了營地旁,這一次,他們沒有像之前那樣衝進營地裏胡亂砍殺,而是丟出了數百支火把。
天明後,惱羞成怒的齊常勝不願再等待命令,悍然拔劍指向了伊甸城頭,早已被偷襲弄得心煩氣躁的士兵們爭先恐後的撲向了伊甸城,子彈如雨點般的落向了城頭,大批已經被綁縛得奄奄一息的鹽工和信徒哭喊著倒在了血泊裏,在士兵們弄開城門後,齊常勝看到的是滿目的殘垣斷壁,伊甸城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
可廢墟旁還有人,並且這些人都還活著。看上去暗月組織的成員明顯幹了一件缺德到不能再缺德的事——在齊常勝指揮著士兵射擊時,他們的敵人並沒有像他們第一天看見的那樣躲在人肉盾牌後,更要命的是,這些人肉盾牌中有少部分人逃脫了自己人的殺戮,鑽進了被暗月組織劃定的安全區域裏。
齊常勝在第一時間裏便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因為敵人似乎並不打算親手殺死伊甸城裏的鹽工、信徒和平民,要不他們怎麼會劃定安全區並且在安全區內集中了足夠的食物和飲水,並且還在平民中指定了專人管理及發放,這意味著他齊常勝沒有下令開槍之前,伊甸城內除了駐軍和神職人員外並無一人死傷,雖然暗月組織焚毀了所有的房屋。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齊常勝心灰意冷的趕去鹽田生產區檢查鹽田情況,在看到所有的鹽田都變成了溝壑縱橫的沙地後,他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與此同時,伊甸城外的三十餘千米的一座山崗上,暗月組織的百餘名成員和一群身著黑色作戰服的青年男女聚在一起討論下一步的行動,這群男女來自瓷瓦鎮,在軒轅飛熊時代裏隸屬軒轅季,他們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稱呼: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