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細細思量了一回後,熙熙在心裏長歎了一聲,終於還是下了決定:“我身為帝後,皇宮就是我的家,皇帝就是我的夫主,若是背叛了他,我哪還有顏麵活在世上。”話一說出後,心裏一酸,眼眶竟是有些泛紅。
你其實也是我的蓋世英雄,熙熙在心底對離塵子說道。
離塵子覺得熙熙的話有道理,逃離皇宮自然就是背叛皇帝,哪怕理由再充分也是先錯了一步,不過他也把主意想出來了,管不管用,還得試過以後才能知道,隻是現在公孫雅芝尚未會合,這兒也明顯不是說話的地,就輕輕的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瞧見他這般模樣,熙熙忍不住又悄悄的歎息了一回,心說若是未嫁時能遇著多好,轉念一想,自己若不是嫁進皇宮,又哪裏得便認識眼前這孟青呢。這麼一想過後,一時之間思緒混亂竟是患得患失四下為難起來。
說起來,這還得怪那皇帝公侯六世,這家夥是個十足的工作狂,除了處理政務外,還癡迷於機械研究,著實鼓搗出了不少好玩意,那回微服私訪也是他母親嬌班皇太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硬逼著成行的,將熙熙納入後宮之後,也沒跟她恩愛幾天,封完熙熙為第三帝後的第二天便又一頭紮回了機械試驗區裏,這些個帝後帝妃除了每隔幾日可以按例集體覲見他一回外,竟是少有機會與他獨處的,這也是為什麼公侯六世登基已逾十年卻隻有伽師太子這一個孩子的原因。也虧得有皇家顏麵牽製著,否則頭頂上早不知綠了幾層了。
離塵子與熙熙二人一人心若止水一人懷著心事,在樹冠下的枝杈上依偎站了又半個多小時後,公孫雅芝的身影終於出現了,隻見她一邊疾奔一邊借助大石、灌木、樹幹隱藏身形,動若脫兔卻又聲息全無,若不是離塵子站在高處將她看在眼裏,難說就一定能在不借助仙識的情況發現她。離塵子掃視四周見並無人跡,便背著熙熙躍回了樹下,迎上兩步問道:“如何?”
公孫雅芝笑著答道:“我按先生的吩咐,用那黑匣子將獸群一路斜拉著引過了狩獵區,最後將那黑匣子擲在了營地中段,這才又潛了過來,一路上我都留意觀察過了,確定沒人發現我,這會兒估計營地已經亂成了一團。”
“甚好。”離塵子點了點頭,回身對熙熙說道,“我們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有話要對你說。”熙熙便也點了點頭,任由離塵子拉著走回了樹下,三人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將公孫雅芝遞來的一瓶清水遞給熙熙後,離塵子輕聲把自己的想出的應對之策說了一遍,熙熙認真聽完後一時難以決斷,靜靜的思考了一刻多鍾後,知道除此之外也再無良策,便點頭答應了。
一個小時後,東宮內衛小隊的一架機械人和兩名護衛搜索到了離塵子三人所在的區域,見到三人安然無恙後頗是高興,一邊回報一邊給三人送上食物飲水,然後領著三人往營地走去。離塵子瞧出內衛小隊的護衛表情不似作偽,便與熙熙交換了一個眼神,兩秒鍾後,熙熙的聲音出現在了離塵子的腦海裏:“我能確定她們對其他事情不知情。”離塵子將頭一點,整了整劍篋的係帶。
回到營地時,幾人一眼便看到了滿地的狼藉,數以百計的獸屍散亂在營地各處,到處是倒仆的帳篷,沾上血跡後被拖拽過的睡袋以及大量散落的食物、水瓶,不過看起來營地內人員的傷亡不大,三人僅在營地邊緣看見有四具已經蓋住了頭臉的屍體,從裝束來看,這四人應該屬於某家公司、企業。
“熙熙第三帝後,太子殿下已經先行撤出山穀,臨行前囑咐,一定要找到您,所以,請您立即出穀與太子殿下會合,免得太子殿下掛念。”一名護衛首領模樣的女子跑過來對熙熙說道。
這小太子一會兒看見熙熙安然無恙,定會大吃一驚吧,離塵子忍不住在心裏想道。熙熙一直留意四周動靜,卻也捕捉到了離塵子的心思,微微一笑過後,對那護衛首領說道:“好,我這就出穀。”說罷轉身看了離塵子一眼,邁步走向了穀口方向。
又在我腦子裏說話,唉……離塵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
伽師太子一看見熙熙走出穀口,臉上瞬時掠過了一絲驚訝,隨即笑眯眯的張開兩隻小胳膊跑了過來,一把抱住熙熙的右腿後,仰著頭嘟著嘴說道:“第三母後,伽師都差點被那些野獸嚇哭了呢。”熙熙回首對離塵子對望一眼後,笑盈盈的摸了摸他的頭頂,說道:“第三母後才不會相信呢,你是儲君,未來的公侯帝國皇帝,哪能這麼懦弱。”
伽師太子癟了癟嘴,說道:“第三母後教訓的是。”一偏頭便是看向了離塵子,眼睛一亮,便是放開熙熙撲了過去,樂嗬嗬的說道:“孟青你也沒事呀,這下好了,我剛才可擔心你了。”
離塵子笑著說道:“孟青謝謝太子殿下的掛念,說起來也是托太子殿下和第三帝後的福,孟青這才僥幸沒被獸群圍住。”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交換‘瘋小子’呢?”伽師太子歪著頭一臉天真的問道,不過這會離塵子可不敢再把他的舉動當真了,也知道這伽師太子這麼說也隻是為了掩飾罷了。果然,在他隨口說了一個頗為牽強的理由後,伽師太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但也沒再就這事糾纏他,而是轉身與熙熙又說了幾句話,這才讓紫倌將他抱回了車裏。
伽師太子在車裏坐好後,嚷了兩句口渴,紫倌連忙下車去替他拿水。紫倌一走,伽師太子的臉色即刻一沉,眼眸裏霎時掠過一縷寒光。
離塵子跟在熙熙身後走向她的越野車,一邊傳音問道:“你何時確定這伽師太子心智不亞於成年人的?”幾秒鍾後,他的腦海中響起了熙熙的聲音:“以前隻是知道這個孩子聰明,智力超出同齡人,看過那攝錄片段後,我留意觀察了兩回,這才認定他的許多舉止都是在偽裝,不過我沒告訴其他人。”
“回到皇宮不要有任何異動,出了這麼大的事皇帝一定會問詢的,問詢完後,按我說的找借口出宮回家呆著,我會在約定的時間內趕到那附近,然後見機行事就行了,回途不必擔心,我會一路保護你的。”離塵子傳音又囑咐了一回,熙熙點了點頭,回首投給了離塵子一個感激的眼神。
傍晚時分,第一批撤離的車隊已經回到第一晚宿營的那片草地上……
熙熙回到寢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浴室察看浴巾掛鉤,發現那兩張存儲芯片果然如離塵子所說的那樣不翼而飛後,她在原地發愣了兩分鍾,這才想起要沐浴更衣等候皇帝公侯六世的召見。在兩名宮女的侍奉下沐浴完畢後,熙熙換好了帝後宮裝,坐回寢宮正殿的軟椅裏,一邊等一邊翻來覆去的想離塵子說過的那些話。
或許你是對的,我真的不該在這種處處陷阱殺機重重的地方再待下去了,熙熙不由自主的想道。如果說之前她已經把離塵子的話信了九成九,那麼存儲芯片的丟失則補上了殘餘的百分之一。
想著想著,熙熙頗有點惶恐不安來,下意識的期望皇帝快點召見她,那怕是得到幾句安慰也好,卻不料左等右盼熬到了傍晚時分,也沒有見到皇帝的使者,這難免讓她更為緊張。晚餐時間過後,粒米未進的熙熙等來了一名南宮的女官,女官自己稱受第一帝後東方汀娜及伽師太子派遣前來探望,並帶來了東方汀娜的禮物:一箱小瓶裝的醇酒。
“尊敬的第三帝後,第一帝後說了,這些醇酒飲用之後可以安神,用來壓驚再好不過。”女官笑盈盈的說道。
“請向第一帝後轉告我的謝意,我此刻也乏了,改日再去南宮拜謝她。”熙熙麵無表情的說完後,召來一名宮女收下酒箱,便也不再理那女官,徑直起身走回臥室,一邊走一邊琢磨是不是該找人檢查一下這些酒。
這一夜,熙熙失眠了,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一會兒擔心有羽衛潛入,一會兒擔心侍寢宮女會暴起發難,瞧誰都有種居心叵測的感覺,幹脆把侍寢宮女等人轟出了臥室,鎖好門後坐回床上抱著枕頭發起呆來。
不一會兒後,離塵子舉劍迎戰四名南宮羽衛的畫麵飄飄忽忽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句話。
我這真是要瘋了——熙熙這麼對自己說道。
……
公侯六世很忙,實際上他一直都很忙,皇室狩獵團在夾脊山脈發生的事他自然已經知道了,不過在看到初報上說伽師太子以及同去的帝後帝妃均安然無恙,則是受了點小驚嚇,便派遣內侍把初報轉交給了皇宮內稽司,責成內稽司調查,自己卻連妻兒的麵都沒見便一頭紮回了試驗區,對於他來說,早日生產出可以不受輻射影響的高速飛機比安慰“隻是受了點小驚嚇”的老婆孩子,可是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