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燈光,離塵子總是有點記不住開燈和關燈到底分別需要鼓幾次掌,然後是那氣溫調節器,上麵密密麻麻的按鈕讓他看著有些晃眼,再然後是他的床,軟綿綿的睡上去怎麼都舒服不起來,連著兩晚過後,離塵子晚上幹脆就盤腿坐在了地毯上。
當然他不適應的東西還很多,譬如早上起床時自動窗簾的嗡鳴,沒事愛在房子裏到處轉悠老是撞到他靴子的自動清掃機,還有那尺寸大得離譜的數字映像,摁開它後,畫麵上的人頭比離塵子的頭還要大上幾倍,看得他眼睛犯暈,好在自從有了書房後,他大多數都呆在裏麵看書,犯暈的次數倒也不多。
最讓他望而生畏的是個人光腦,當西門賜已經會用個人光腦偷偷瀏覽香豔圖片時,他暫時還隻能做到簡單的開機關機。對於他來說,個人光腦可是要比槍械難掌握的太多了。痛定思痛後,離塵子幹脆不去學那玩意了。
受益最大的當屬慕容蒹葭,不僅省卻了每天上下樓買菜的麻煩,連洗衣也變得無比輕鬆起來——衣服丟進去,摁鈕,幾分鍾後就可以拿出來熨了。當然,這些便利怎麼也比不上增加的收入來得讓她高興,三套房子不到兩天內便租出去了,現在每個月坐收十五金盾又三十普塔的她簡直就是個小富婆,若不是她依然不習慣妝扮自己,沒準早就將像隔壁的婁靜那樣時不時逛街購物打發時間去了。來到塗陽市後,慕容蒹葭的脾氣比在灼日柵欄好了不少,一來是因為環境變好了,二來嘛,離塵子的回歸讓她有了主心骨,特別是現在,她每天除了給大家弄上三頓飯加一次點心,基本都窩在客廳的大軟椅上看數字映像,看得入迷時,連眼睛都不眨,四個小孩的武技課自然是取消了,她自己堅持了許多年的鍛煉也取消了,因為在這兒,武力根本用不上。
與離塵子和西門賜相比,孩子們的接受能力要強上許多,在這些中對個人光腦最有天賦的是衛月,在其他孩子還剛學會聯接塗陽市網絡主腦看資訊圖片時,她已經掌握了個人光腦的許多功能,比如用來控製燈光的強弱,又或者給慕容蒹葭鼓搗出一個家庭開支記錄,不過她最得意的是用光腦畫出了離塵子的肖像,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
幾天後的下午,有人提醒離塵子說,這幾個孩子應該去學校學習。
提醒離塵子的人是施芬,飛完這半個月的飛行任務後,施芬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西門賜給她的地址找了過來。施芬自然還不知道離塵子已經跟西門賜“會師”,她找到的這兒的目的其實也就隻是想詢問一下消息,因為西門賜告訴她說,這是他朋友家的住址。
所以,當施芬走進屋裏看到正歪躺在大軟椅上跟孩子們玩成一堆的離塵子時,眼裏、心裏便充滿了激動和放鬆,以及小小的驚訝。
隨即,她的驚訝更大了,因為她無疑走進了一個很富庶的家庭,這房子裏的每一件物品看上去都價值不菲,特別是衛月拉著她參觀了孩子們的房間後,施芬差點沒憋死自己。
這已經不能說是富庶,而應該稱做是奢侈了,居然讓這幾個小孩用當下市麵上最昂貴的光腦、電器,以及她夢寐以求了許久的珀珀吉諾床。施芬很難理解在號稱塗陽市平民區的這兒裏居然會蹦出這樣的家庭,要知道這兒的人均年收入不過三十四金盾,差不多隻夠買下一張基本款的珀珀基諾床。
從接連不斷的暈眩中回過神後,施芬接過了慕容蒹葭遞過來的果汁,輕輕的抿了一口後,她一邊回味甘甜一邊把自己找上門來的理由給說了,當然還包括她尋找離塵子的原因和過程。
離塵子沒有像施芬期望中的那樣表現出無比的感動,甚至撲上來抱住自己親吻或者是說點情話什麼的。相反,離塵子表現的很是平靜,他微笑著向施芬道了謝,然後還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語,比如對衛月沒等施芬坐下就拉她進房參觀表示抱歉,以及再次見到你真高興之類的。
施芬聽完這些話後覺得有些迷茫,便忍不住把視線掃向了站在離塵子身後觀察動靜的西門賜,心說你不是說你家先生是因為喜歡我才來塗陽市的嗎?
西門賜讀懂了施芬的眼神,但裝傻這種事他反正已經做過好多回了,這一次,再接再勵罷了。
當施芬笑著答應留下來吃晚飯時,離塵子有點發懵,心說我這也是順口這麼一說,客套客套罷了。不過說出去的話倒是不好收回的,覺得跟施芬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離塵子又在客廳裏多待了半分鍾,然後起身走進書房看書去了。
既然離塵子留客吃飯,慕容蒹葭便也忙乎去了,終於沒人監管的西門賜連忙在軟椅上坐了下來,順手端起了離塵子不喝的那杯果汁嚐了一口。
“西門賜,你之前不是說……”施芬猶猶豫豫的問道。
“先生最近有些心煩。”西門賜壓低聲音答道。
“他煩些什麼?”施芬也跟著壓低了聲音。
“不知道,他不願說。”西門賜這回倒是沒打算給離塵子“牽線”,因為他覺得施芬配不上離塵子,一來是不夠漂亮,二來年紀小了點,三是他瞧不出施芬是身子沒長開還是沒得長。
施芬其實已經意識到可能是自作多情了,隻不過她覺得自己應該邀請離塵子到她家去吃頓飯,以對他的慷慨表示感謝,隻是現在暫時還沒機會說出來而已,心裏便想著是不是一會兒跟離塵子提一提。
西門賜原本就沒打算跟施芬多聊什麼,見施芬似乎在想事情,便端著未喝完的果汁站起來想到陽台上坐會兒慢慢享受,卻不料剛走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了施芬的聲音:“西門賜,你家先生,他叫什麼名字?”
西門賜一愣之後正要回答,離塵子的聲音已經從書房門口傳過來了:“我叫孟青。”施芬側臉一看,離塵子正夾著本書蹙著眉從書房裏往客廳走,便連忙站了起來,笑著說道:“那我以後叫你孟青先生吧。”
離塵子點了點頭,臉色有點不太好,最近兩天他的頭疼有些加劇,未免有點心煩,至於施芬怎麼稱呼自己他是一點都不介意,反正隻是個代號而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孟青就是離塵子,離塵子也就是孟青。
西門賜最先坐實了離塵子的這個名字,幾乎在刹那間便認定離塵子這是為了隱瞞身份後,他迎上去恭敬的說道:“孟青先生,您怎麼不看書了?”
離塵子一愣,心說我看不看書用得找你管嗎,轉念一想這才明白西門賜這貨是在替自己打掩護,便搖搖頭說了句我頭疼。
“孟青先生您坐下來我給你揉一揉吧。”施芬下意識的按照空乘規定說道。
“對對,揉一揉。”西門賜附和著說完後,轉身溜進廚房把離塵子的“新名字”彙報給了慕容蒹葭。
“也好。”離塵子自然記得飛艇上的事,心說如果還像上回那麼管用就好了。
待離塵子坐下後,施芬走到了他身後,雙手剛一搭上他的太陽穴,離塵子便又聞到了一股馨香,貪婪的一吸過後,頭疼霎時減輕了不少,又一連悄悄吸了幾息,更是覺得舒坦,忍不住將眼一閉把頭往後依靠,舒舒服服的享受起來。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剛才對人家那麼冷淡,這會兒卻靠得這麼緊,施芬紅著臉看著離塵子抵在自己胸前的道髻,在心裏嘀咕道。
揉著揉著,施芬又找回了在飛艇上那晚的忐忑和期待,離塵子心裏也是動起了心思,心說這女孩不錯啊,還能治我的頭痛,要不,幹脆……
一直到慕容蒹葭把晚餐菜肴都端上來桌了,離塵子那兒還在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離塵子把自己的椅子往施芬的身旁挪了挪,抽了抽鼻子後,他脫口說道:“施芬,要不你以後就住這兒吧。”
這一句話,差點沒讓西門賜、慕容蒹葭和施芬三人驚掉手裏的叉子。
有點鬧不明白離塵子意思的施芬臉紅了一小會兒後,扭扭捏捏的問道:“孟青先生,您讓我先考慮考慮好嗎?”
離塵子倒也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莽撞,其實他當時心裏正那麼想,自己也沒想到會直接說出來,這會兒聽施芬這麼一問,便隨口說道:“不願意也沒關係。”
這句話原本再普通不過,但配上他異常平靜的表情、眼神後,在施芬的視線裏便發酵成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意味,心裏便是一顫,心說孟青先生這好像是已經生氣了吧?當即便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施芬吞吞吐吐的說道:“孟青先生,這事我還得先問問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