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子行到距離呂有為十來米左右的時候,呂有為看見了他,眼珠一轉便迎了上來,離塵子故作漫不經心的走了過去,卻不料呂有為並沒有在他麵前停下的打算,而是在擦肩的瞬間壓低聲音說道:“這段時間別來往。”話音未落,人就已經笑著迎上了離塵子背後的一名灰袍藍褲壯漢:“請問先生有沒有興趣聽我講講神跡呢?”那名壯漢撓撓頭,愣在了原地。離塵子眉頭一蹙,也不回頭,不慌不忙的往不遠處的一家燈具店走去。
當拎著一盞新油燈走出燈具店時,離塵子已經猜出:聖女察覺到了。
離塵子猜到的,實際上隻占一小半,聖女出巡的目的絕非告示上所寫的那麼簡單,隻不過除了她本人以外,暫時還未有人知道她最後的目的地在哪裏。另外,告示上宣稱將對異教徒和瀆神者進行清洗,也絕不會是單純的言辭上的警告,而是實實在在的發生著,先通告,再執行,一來是不擔心這些異教徒和瀆神者會逃離,二來,也是炫耀武力的一種方式。
主據點民眾們屏息等待了三天之後,第一輪清洗開始了。
讓人意料不到的是,第一波遭到清洗的,居然會是離蕪高地的占據者軒轅兵團。六名裁決騎士分別帶領著一個六人小隊,持著聖女的手諭和蓋有軒轅飛熊私人印章的通行證,直接闖入軒轅兵團主據點的六大駐軍區域,在閃電般的格殺了兩名校官和十一名尉官後,將四名校官及十九名尉官押回裁決所等候裁決。六大駐軍的官兵們從驚愕中回過神後,紛紛前往軒轅飛熊的帥邸質詢,得到了答案卻是軒轅飛熊元帥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眾人無需多問。
是夜,第一批押入裁決所的四名校官和十九名尉官被處死。第二天,他們的財產被查封,家人淪為奴隸。
緊隨其後遭到捕殺的是一些商隊和小貴族,他們的下場一樣淒慘無比,許多人甚至連聞訊的話語都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擊殺。
主據點裏的清洗行動持續了九天,九天內,有七百二十六人被殺,一千八百二十人被捕,二萬零五百餘人淪為奴隸。被殺的人中,職位最高的是軒轅兵團的中將姚廣順,作為軒轅兵團的創始人之一,他追隨了軒轅飛熊近三十年,戰功顯赫不說,還兩次在戰場上救下了軒轅飛熊的性命,在軍中頗具聲望,以正直果敢清廉聞名,可就是這樣一個對軒轅飛熊,對軒轅兵團,對整個離蕪高地都作出了傑出貢獻的軍人,卻因為曾數次向軒轅飛熊建言,勸他不要過於依賴無上神教,被裁決所裁定為:瀆神。
瀆神者,死——這是無上神教的宣告。
與主據點如出一轍的清洗行動,在各大分據點紛紛展開,行動目標、方向、手段、結果出奇的一致,短短半月,除了遠離腹地的邊界區域外,民眾們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被裁決者”。
在這一段令人惶恐的日子裏,隻要有分教堂存在的區域,就必定會出現血腥、殘酷的殺戮,許多女人、孩子雖然淪為了奴隸,但除了在幾名膽大的奴隸販子手裏輾轉之外,暫時還沒有任何人願意買下他們,誰知道這會不會是一樁禍事。
近一個月後,清洗行動席卷了離蕪高地全境,沒人能夠統計這次清洗帶來的損失,人們隻知道,軒轅飛熊繼續保持著沉默,就像姚廣順被絞死時那樣。
除了有目標的清洗外,無上神教主教堂的甄別偽信徒工作也有了很大的進展:他們統計了每次進出的信徒姓名,然後與他們的信徒階級檔案進行比對,任何少於要求次數的,都視作偽信徒進行扣押。
離塵子不在其列,在猜出了第二張告示的意圖後,他按時按要求參拜、參加集會,並且在整個過程中,都表現得異常恭敬,甚至,他從未嚐試過去尋找呂有為,這種做法直接挽救了他自己,也挽救了呂有為。
許多像呂有為一樣的持燭人被查出了問題:他們在票券總行的個人賬戶成為了一個很好的證據,所有收入偏高的持燭人都被帶進了裁決所裏進行了嚴刑拷打,許多實際上沒有問題的持燭人最終熬不過酷刑被迫胡亂供認,他們不負責任的行為成了第二波清洗的開端。
值得一提的是,呂有為並沒有進入裁決所的視野,因為他的個人賬戶裏最高的時候也隻有可憐的六十二千克鹽券,另外他的住所在所有的持燭人中最為破爛,他唯一的女奴,還同時身兼廚娘、雜役和晚上給他暖腳的活,在裁決騎士眼裏,呂有為就像是一個苦修士,這樣的人,自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也隻有呂有為自己知道,他像拉皮條一樣弄來的外快藏在哪裏。他很好的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離塵子。
……
第二波大範圍的清洗行動中,有兩個與離塵子息息相關的人進入了裁決所的黑名單。
第一個是端木茜茜。她被人舉報為瀆神者,理由是她從數次汙蔑聖女和無上神教。這無疑很冤枉她,端木茜茜連無上神教是什麼玩意都不知道。但是無上神教百果園鎮分教堂的教士確信她一定瀆神過,因為舉報端木茜茜的人,就是她的侍浴侍女西門依。
誰都猜不出西門依為什麼要這麼做,實際上連她自己在舉報完端木茜茜以後,就開始後悔了。
但,後悔無疑晚了一點。西門依還未趕回衛莊園,兩名百果園鎮的教士便掠過了她身旁,朝衛莊園的方向縱去。
這兩名身具七級戰力的教士很快便悲劇了:隻會對離塵子一個人脾氣好的端木茜茜見二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了衛莊園,二話沒說便徑直團身迎了上去,兩記粉拳重重的將二名擊得飛出莊園圍牆外後,端木茜茜躍出了大門,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闖入莊園?”
她問得有些晚,這兩名教士一邊驚愕的看著她,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血,十幾秒鍾後,兩名教士身子一歪,斷氣了。西門依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幕,驚慌中,她悄悄的折回了百果園鎮,把兩名教士被殺的事情報告給了已經在這兒鎮守了月餘的拓跋小花。
拓跋小花聽完後蹙了蹙眉頭,瞥了西門依一眼後,問道:“你似乎很喜歡打小報告?”西門依不知該怎麼回答,隻好訕訕的低下了頭。
“我同意你的避難,你可以暫時跟教士們住在一起,但是我現在還沒有空閑去你家主人的莊園抓她,盡管她真如你說的那樣,殺死了兩名低級教士。”拓跋小花冷冷的說道,她對背叛主人的人,有種很強烈的厭惡感。
吩咐人安頓西門依後,拓跋小花動身趕往主據點,兩天後可是論功行賞的好日子,她可不想錯過,並且,這也是拓跋九錫特意吩咐過的。
端木茜茜暫時逃過了一劫,但是軒轅易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有五名裁決騎士包圍了他的官邸,他的第二輔官和兩名衛兵試圖阻止裁決騎士的靠近,但他們剛開始嗬斥,便被裁決騎士擊倒在地,如果不是裁決騎士略微有所顧慮,這三人沒準已經變成了三具屍體,軒轅易聽到動靜後衝出房間,便看到了軒轅飛熊的手令:著軒轅易即刻回主據點述職。
軒轅易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安排無上神教的人來“接”他述職,他很幹脆的與這五人動了手,讓裁決騎士們訝異的是,資料上明明顯示軒轅易隻有十一又三分之二級的綜合戰力,但卻在他們五人的聯手之下堅持了十餘分鍾,要知道他們五人可都是十一級的綜合戰力,如果不是有一名裁決騎士脫離戰圈頌念咒語施出了一個二階的“冰凍術”,沒準已經落了下風的軒轅易還能憑借著玄妙的身法和詭異的力量運用方式再堅持上一小段時間。
不過裁決騎士們雖然擒住了軒轅易,卻也未對他有過分的舉動,甚至他們還批準軒轅易與他的第一輔官在監視下交談了兩分鍾,不過他們沒有注意到,軒轅易在握著第一輔官的右手布置灼日柵欄的駐防事宜時,右手食指正在有節奏的彈動著。
幾分鍾後,軒轅易在五名裁決騎士的包夾下離開了自己的官邸。
二十鍾後,他的第一輔官帶了兩名衛兵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灼日柵欄分據點。
……
五名裁決騎士裹挾著軒轅易乘坐沙漠車渡過沙海時,無上神教主教堂裏召開了第一次慶功典禮,主持者是聖女麾下第一順位執宰摩秋水大魔法師,她奉命管理無上神教坐落於主據點西北三百三十五千米外的魔法塔,那些跟隨聖女出巡的高級教士中,都是她的學生。長期以來,摩秋水大魔法師隻熱衷於魔法的奧妙,很少出現在教士、信徒麵前,許多教士甚至已經聽聞她的名頭十數年了,今天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摩秋水實際上不太樂意主持這種給摩門執宰直轄的裁決所錦上添花的活動,但她又不得不這麼做,因為管理禦庫的摩柯執宰和管理傳道所的摩嘉列執宰都極力推薦她,就連本應最為得意的摩門執宰也很認真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