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閘被攻擊的聲音傳進輔激活室時,查羿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回身瞥了一眼光腦上的進度數值後,他痛苦的攥緊了拳頭,百分之五十一點三,這意味著已經輸入二十六號大腦裏的記憶碎片甚至還不能實現重組。
倩倩的表情更為緊張,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刻,但是當它真正來臨時,心裏的恐懼還是不可遏止的散發了出來。
“加快傳輸速度吧。”查羿對倩倩說道。
倩倩怔了怔,急切的說道:“那樣很可能會引起她記憶的混亂。”
查羿皺眉思索了幾秒鍾後,他快步走到光腦前,暫停了記憶輸入,並快速調出兩段指令記憶,接駁在了未傳輸完的程序最前端,然後,摁下了啟動鍵:“這兩段快捷指令的輸入時間隻需要一百八十秒,我去隔離閘那兒,如果隔離閘被轟開,無論快捷指令輸入完畢與否,你都要立即啟動軀體激活程序。”
查羿快速的說完這些話後,手指在倩倩的臉頰上輕輕的撫了撫,“倩倩,記得一定要說是被我脅迫的,對不起,連累你了。”
“不許哭。”查羿輕聲的說道,身形一晃,掠向了已經變形的隔離閘。
隔離閘外的攻擊簡單、猛烈,卻又非常有效。
一分鍾後,隔離閘轟然撕碎,數十塊大小不等的厚鋼板隨著一聲巨大的爆響向四周飛濺,煙霧彌漫中,一道瘦削的黑色身影緩步走了進來,在距離查羿還有二十餘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查羿,你好大的膽子呀。”黑色人影淡淡的說道,措辭雖是嚴厲,但語氣裏卻聽不出任何情緒。
查羿瞥了人影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原來是你。”
“我知道你會驚訝,但我卻早就想到了。”人影摘下了頭上的衛帽,露出了一張星眸皓齒的英俊臉龐來,他,竟然是澹台無傷。
“動手來戰吧。”查羿皺了皺眉頭,說道。
“好啊。”澹台無傷話音剛落,身形一晃,徑直射向了查羿,查羿眼眸裏寒光一射,短距瞬間移動霎時發動,已暗自握在左袖裏的匕首狠狠一擺,迎向了快速襲來的澹台無傷。
一聲沉悶的碰撞過後,查羿的身軀像一枚炮彈似的彈向了身後的石壁,在身體飛拋的過程中,口中不斷有鮮血噴濺而出,看來在剛才那一瞬的交錯間,他便已經受到了重創。
澹台無傷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他掃視了一眼右袖上被割開的破洞,對查羿說道:“你一定誤會我還是十級戰力,或者,你還以為你自己是十一級半的戰力,用這種隻有速度沒有技巧的攻擊手段,對我來說,是無效的。”說罷,他身子赫然在原地消失,當他再次出現時,查羿已經被他扼著脖子舉了起來。
“我為你的赴死之心感動。”澹台無傷笑盈盈的說道,“你一定想反抗,對嗎?可是你做不到,因為你的肋骨、臂骨已經被我全部打碎了,現在,我會捏斷你的脖子,你相信嗎?”
查羿憋得通紅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扭曲的嘲諷,澹台無傷的話一點都沒錯,他現在就是一頭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但,他還可以嘲笑他,嘲笑麵前這個瘋子。
“看來你不信,告訴你,我能殺你的哥哥,就能殺你。”澹台無傷的右手微微一動,查羿的脖頸處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爆裂聲。
“我喜歡用事實來告訴你們,我的話,不能不信。”澹台無傷撇了撇嘴,把查羿的屍體丟在了腳邊,跨步,一腳踏碎了他的腦袋。
“這聲音很好聽,可惜你自己聽不到,可憐的查羿。”澹台無傷掏出一條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右手。
數十米外,倩倩摁下了激活鍵,剛剛抹掉自己眼角的淚水,澹台無傷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不要說話。”澹台無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視線掃過營養槽裏的二十六號後,他搖了搖頭,“我討厭謊言,一直都很討厭,不要說什麼你是被脅迫的,我不相信,你叫倩倩,綜合戰力十級,你其實,還是查羿的親生女兒,雖然他從未承認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倩倩平靜的說道。
“你的表情告訴我,我說的都是正確的。”澹台無傷微笑著說道,右手猛地一伸便扼向了倩倩的脖頸,倩倩將頭往後一倒,借勢將腿一蹬,身形一晃便往後掠去,當她的身體撞中身後的牆壁時,澹台無傷的右手已經輕柔的扼住了她的脖子,驟然扼緊。
“我喜歡斬草除根。”澹台無傷滿意的看到倩倩的脖頸變成了一截模糊的血肉,“那感覺很不錯。”話音未落,腦後便驟然傳來了一股風聲。澹台無傷連忙從倩倩的脖頸間抽出手指,可還未等他的身體扭過來,後腦便遭到了重重的一擊,瞬間仆倒。
站在他身後的,赫然是水跡淋漓絲縷未著的二十六號。
二十六號低頭看了澹台無傷幾秒鍾,又掃視了室內幾眼,一臉迷茫的順著光線走出了輔激活室。她的步伐不快,也不慢,但是給人的感覺很呆板,她的頭頂上,掛著幾縷血絲——當她從營養槽裏坐起來的時候,管線前段長達十餘厘米的芯片針頭勾破了她的頭皮。
這是哪兒?我是誰?二十六號一邊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一邊思索著。
記憶傳輸未完成的後遺症已經開始體現:二十六號的腦子裏快速的掠過許多幅畫麵,但是她壓根就無法把這些支離破碎的畫麵連貫起來組成任何有效的記憶,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甚至不知道該去找件衣物遮蔽身體……
她之前對澹台無傷的攻擊也隻是出於本能,沒有任何技巧花哨,但似乎很有效——這得歸功於她這具綜合戰力已經攀升至十三又四分之三級的軀體。
二十六號能準確記憶的隻有那兩條快捷指令,第一條,逃離這裏,第二條,找到並殺死一個叫離塵子的人。
離塵子是誰?二十六號飛快的調閱著大腦裏的影像。
幾分鍾後,二十六號推開了主密室的門。
最先看到二十六號的是那幾個白袍守衛,可當時誰也沒能做出有效的反應,任誰看見一名漂亮到不像話的少女赤身走來,都會有那麼一瞬的短暫驚愕,但在一瞬之後,他們便被二十六號揍暈了,同時被揍暈的還包括了除白袍守衛外的所有人,因為他們的注視讓二十六號心生厭惡。
二十六號的攻擊依舊沒有任何花俏:她隻是用拳頭碰了他們的頭顱一下。最終,主密室裏的十一個人中,有七名被當場擊殺,剩下的四名,也沒有逃脫被重傷的厄運。
二十六號扒下一件袍子披在了自己身上,拐了好幾個彎後,她找到了那條通往地麵的台階,她一邊往地麵上走,一邊調閱腦子裏的影像,眼裏的迷茫不增不減。
擊碎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後,她那粉嫩的腳掌落在了一片石地上.
雖然一個追兵都沒有,但二十六號還是嚴格的遵守第一條指令加速逃離了這片區域。在奔逃過程中,她的身體協調性慢慢得到了提升,至少沒再像之前那樣呆板機械,隨之得到提升的還有她的記憶融合,腦海裏那些斷續的記憶很緩慢的組合著,構成了一段段連環的畫麵……
急速奔行了近三個小時後,二十六號的腳步突然一停,愣愣的自言自語道:“我叫端木茜茜?”
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二十六號騰身躍進了一小片石林,靠著一塊大石頭休息了起來。離塵子是誰?難道是他?二十六號的腦海裏悠然出現了一個灰袍獨臂年輕男子的身影。
澹台無傷在天黑以後才悠悠醒轉過來,他不僅摸到了後腦上的一個大腫塊,而且很快便感到了難以抑製的暈眩惡心——看來二十六號的那一拳不輕。不過他其實應該感到慶幸,如果當時的二十六號能夠很好的控製角度並且發揮出應有的力量,澹台無傷的腦袋瓜至少要比現在慘上數倍,雖然他已經在攻擊來臨前的最後一瞬作出了避讓和防禦。
用指甲割開後腦的皮膚放出腫塊處的淤血後,澹台無傷捂著頭平靜的離開了副激活室,當他走回主密室裏並看到守衛的屍體及猶在痛苦呻吟中的重傷者時,心情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他想了六秒鍾,然後便把這些重傷者變成了新鮮的屍體。
然後,他開始思考如何把這一切都推在查羿身上。
……
荷池綠洲的春夏交替並不明顯,如果不是慕容蒹葭說起,離塵子差點都忘記明天就是夏祭的第一天了。夏祭是離蕪高地的風俗,尤其是在它的發源地荷池綠洲,人們對夏祭的重視程度甚至超過了“自由紀念日”,因為後者實際上隻是為了紀念軒轅兵團的成立。
夏祭將持續十二天,在這十二天裏,人們不僅會用美食、華服犒勞自己,還會邀約朋友上門與自己一起飲酒享樂,算得上是一個很考驗家底和交際能力的大型節日。
早在幾天前,閭丘夢就已經很是蠢蠢欲動了,她甚至已經排好了一份賓客名單,需要用到的食物、酒類、水果以及一些餘興節目都已安排妥當,就連離塵子那兒,也是她讓慕容蒹葭去提醒的。她自己不敢提,因為半個月前離塵子在晚餐時說了,希望妻子們能勤儉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