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膛漢子李中魁捂著左耳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鎮子中心的一個大宅子裏。
“鎮主!鎮主!有硬茬挑事來了!”李中魁撲進院子後便大呼小叫的喊道。
院子裏燈火通明,院牆左側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石頭伸出地麵的部分看上去頗像離塵子前世用過了筆架,在這塊黑色石頭最中間的凹槽中,此時正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削少年,眉毛稀疏,薄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鼻翼不停的舒張著,似乎呼吸都有點困難,活脫脫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精芒一閃,嗬斥道:“李中魁,你似乎忘記了我的規矩。”
李中魁連忙跪下來,劈啪劈啪在自己的臉上一連扇了幾個耳光,直把自己的紅臉膛扇得烏青一片後,這才敢開口說道:“鎮主,請原諒,鎮子裏剛才有人對兄弟們動槍了。”
“是尋歡客嗎?”少年淡淡的問道。
“不是的,他們徑直進翁南的旅館休息去了,應該是從這兒路過的,天黑無法走道,便住了下來。”李中魁回答道。
少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喉嚨裏不時傳出難聽的嘶嘶聲,似乎連吸一口氣都無比艱難,咳嗽過後,少年的臉頰上出現了兩片詭異的紅暈,他慢悠悠的坐了起來,揮揮手道:“既然不是來花錢的,就殺了吧。”
李中魁連忙把頭一點,說道:“為首的那人槍法不錯,我怕就靠我那幾個人收拾不了他。”
少年搖了搖頭,說道:“一頓亂槍,也就差不多能了事了,去吧。”說罷,他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身子又歪斜著躺了下來。李中魁還待再說些什麼,看了看少年的模樣後,在心底歎了口氣,爬起來告了退。
……
這個少年鎮主沒把離塵子當回事,不代表在歡樂鎮混跡成了人精的李中魁也敢不把他當回事,同大宅子裏退出來後,他又前後忙乎了一通,聯絡了好些人手,這才把膽氣弄得壯了一些,領著眾人朝著離塵子下榻的旅館跑去。
靠近旅館附近時,李中魁叫了個手下把旅館老板翁南叫了出來,問道:“讓你盯著的那倆人還在嗎?”翁南點了點頭,看到李中魁身旁這二十來名荷槍實彈的漢子,表情有點不愉起來:“李中魁,我得先說好了,弄壞我房子你可得賠償我。”
“放心吧,我頂多弄壞那一間,不會影響你的其他客人的。”李中魁自然知道翁南擔心的是什麼,眼珠一轉後,說道,“那倆人背囊裏應該有不少好貨,一會兒弄好了,除了賠償你的損失外,還算你一份。”
翁南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問道:“鎮主他知道這事嗎?”
“自然知道,要不我怎麼敢壞他規矩呢。”李中魁把手裏的槍抖了抖,答道。
“那就好,對了,他們在二樓走廊最裏角的房間裏,你留神點,萬一子彈穿過牆壁打壞對麵希姆混蛋的房子,他可是會找你麻煩的。”翁南在躲開之前提醒李中魁道。
“你就放心吧。”李中魁應了一聲後將手一揮,身旁的二十來名漢子便圍了上來。
布置好了以後,李中魁率先舉槍衝進了旅館。
當樓梯上傳來亂七八叫的腳步聲時,離塵子睜開了眼睛,一反手捏暈了西門賜後,一拽一塞便把他丟進了床下麵,然後拔出了腿側槍套裏的手槍,接著用手指一撥,將槍套旁的彈匣彈出來放在了床板上,身子卻是懶洋洋的往後挪了挪,靠在了床頭欄杆上。
仙識中,門外已經出現了數道人影。
“外鄉小子,你李中魁爺爺來找你來了,識相的,乖乖把背囊和槍丟出來,李中魁爺爺可以放你一條活路,如果你試圖反抗或者逃跑,那麼非常不好意思,你就隻能吃槍子了。”李中魁舉槍對準了房門,獰笑著大聲說道。
離塵子把槍口略微抬了抬,再次調整了睡姿,以便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門外這幾人戰力最高的也才勉強過了二級,隻要他們敢開槍,離塵子一點都不介意弄死他們,之所以等到現在還不開槍,隻是因為離塵子想減少一些殺戮罷了。
“耶嗬,夠種啊。”李中魁等了半分鍾還沒看見動靜,便移動槍口狠狠地擊出了一個點射,在那扇髒舊的木房門上開出了三個大洞。
“外鄉小子,下一個點射,瞄準的可是你的頭了!哈哈哈!”李中魁得意的喊道,他不僅帶了七名手下封堵了房門,還指使剩餘的十餘人站在旅館外的巷道上將槍對準了窗戶,隻要離塵子二人試圖跳窗逃走,這十餘人就會把槍裏的子彈往他們身上招呼。
“外鄉小子!”李中魁第三次這麼稱呼離塵子時,回答他的是一枚手槍彈。
“呯!”,這枚手槍子彈直接穿過房門上的破洞,射進了李中魁的頭顱裏。李中魁周圍的人隻瞥見李中魁的後腦勺突然一仰,然後就看到了一塊很不規則的東西從李中魁的額頭上飛了出去。
距離李中魁最近的漢子低頭掃了一眼額頭一片血肉模糊的李中魁,然後用緊張到變形的聲音大喊道:“李中魁死了!李中魁死了!”前額頭骨都被打飛了一大塊,腦漿都被攪和成了一團鬆散的物事,不死行嗎?
幾名漢子麵麵相覷後,不知道是誰先大喊了一聲打,反正最後所有人的槍管都對準了那扇木門,狠狠地噴出了連綿不斷的槍焰……
槍焰噴出的瞬間,離塵子右肘一收,往床板上一撞,木床的四個床腳應聲斷裂,離塵子的身體驟然一沉,連同床板一起平平的掉到了地上,然後,他從槍聲中聽到了一聲來自身體背後的悶哼。
不好意思,忘記你還在床下了,離塵子在心裏給西門賜道了個歉。
此時,密集的子彈剛剛掠過他的頭臉上空。
那扇房門上的槍洞越來越多,有好幾處甚至已經連成了直徑十幾厘米的大洞,把走廊上那昏黃的燈光透了進來。不過門外的漢子們似乎並未打算就此住手,他們繼續將房門打得木屑飛濺,在房間內的牆壁上弄出一排排毫無規律的彈洞來,很有點不把這間房拆散不罷休的味道。
守候在巷道裏的扛槍漢子聽到槍聲後也加入了拆房子的行列,在樓內槍聲響起十秒鍾後,他們便把那兩扇原本都已經非常破爛的木窗打成了一堆碎木片。
離塵子可沒有等到敵人子彈打光換彈匣時才還擊的習慣,他不緊不慢的扣動著扳機,輕鬆到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可他的每一聲槍響過後,門外必定會傳回一個痛苦的慘叫聲。
算上打死李中魁的那一槍,離塵子在二分半鍾內總共開了八槍,然後,他的房門外就再也射不進來一顆子彈了。
哀嚎聲倒是還有的,不過也越來越弱小。
太弱了,離塵子搖搖頭評價道,然後右手接連兩抖,第一次抖出槍裏的彈匣,第二次則是換上了一個新彈匣,然後,他把槍插回了槍套裏,伸腳將另一張床下的背囊挑到了手邊,伸手探進去一摸,掏出了幾個圓溜溜的物事。
巷道裏的槍聲漸漸稀疏起來,這十餘名漢子中至少有六人停止射擊更換彈匣,剩下的幾名也放緩了射擊的速度,因為他們從槍聲裏判斷出,似乎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要不怎麼樓內已經停止射擊了呢?
一秒鍾後,他們借著巷子裏的昏暗燈光看見了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從窗戶裏掉了出來,不,是扔了出來。
當眼力最好的那位看清這幾個黑乎乎的圓球狀物品是什麼東西後,他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補救了,“嘭”、“嘭”、嘭”、“嘭”!幾聲幾乎連在了一起的爆炸聲中,氣浪夾雜著尖銳的彈片四散飛射,瞬間便覆蓋了這十餘名漢子所站立的範圍……
所有的哀嚎聲都幾乎被同時掩蓋在了爆炸聲裏。
媽的,延時爆炸玩得挺溜啊,眼力最好的那位在咽氣之前這麼罵道。
爆炸聲震醒了西門賜,當他腦袋暈乎乎的掀開壓在身上的床板爬起來後,一眼就看見了正躺在另一張床上閉目養神中的離塵子。
西門賜一邊摸著似乎已經麻痹了的脖頸,一邊打量著那已經裂掉了大半的房門和牆壁上密集的洞眼,愣了半晌後,他猶豫的問道:“先生,剛才打仗了?”
“嗯。”離塵子從鼻孔裏應了一聲。
“先生,您怎麼睡到我床上去了?”西門賜這時才發現自己的位置好像調換了。
“你有意見?”離塵子淡淡的問道。
西門賜連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敢有意見嗎?門邊那一堆屍體一看就知道是你幹的。
就在西門賜還在拚命分析發生過什麼事時,離塵子開口了:“西門賜,你不是說過這裏殺死個把人沒事嗎?”
西門賜愣愣的點了點頭,答道:“是啊。”
“那我怎麼感覺,好像會有點事呢?”離塵子這倒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確實隱約覺察出了一絲淡淡的危險似乎正在靠近,這不免讓他把二者聯係了起來。
西門賜身體猛地一個哆嗦差點又趴了下去,心說就門邊這堆大腳板,您也敢叫是殺個把人?
“先生,要不我們離開這兒吧?”西門賜覺得最好的辦法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雖然對離塵子的戰力還是有點信心的,但離塵子是離塵子,他是他,他可沒有離塵子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