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後,城門禁令終於解除了。
在等待的這幾天裏,閭丘夢姐妹倆倒也沒有閑著。閭丘夢去奴隸市場買下了十二名身強力壯但長相卻有點磕磣的少女,當西門賜略微表露出了一絲質疑後,她擺出主母的身份嗬斥了一通,振振有詞的說不選擇漂亮女孩的是因為她們不夠強壯。閭丘美則是乖乖的呆在房間裏忙乎著給離塵子和自己姐妹倆縫製新衣衫,她的針線活又快又好,把在一旁搭手的西門依看得大跌眼鏡。
城門禁令解除了一個半小時後,衣著光鮮的離塵子乘上了閭丘夢雇來的人力大車,閭丘夢姐妹倆也鑽進了車廂,西門依和西門賜則被安排在車旁隨侍,那十二名女奴中的二人各扛著一個大背囊,剩餘的十人,則拉拽著兩輛碩大的粗糙木車,木車上裝滿了閭丘夢從一個商隊手裏批發來的大量玻璃瓶和橡膠水壺,原因是閭丘夢擔心在灼日柵欄分據點買不到足夠的淨水容器。
灼日柵欄分據點距離彤山分據點有六百四十多千米遠,這意味著離塵子一行至少要在商道上行走上半個月,不過對於離塵子來說,他似乎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十七天後,離塵子知道了灼日柵欄為什麼會叫這麼一個名字了。
灼日柵欄的名字得於它的地理形態:這裏方圓百裏的茫茫戈壁上,隻有一座黑色的岩山,岩山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塊驚堂木,頂部基本是平坦的,實際上它的高度足有六百多米高,長度為九千多米,寬度為一千四百多米,如果硬要說是驚堂木的話,那也是一塊放大了無數倍的驚堂木。這塊“驚堂木”很突兀的橫在一大片戈壁灘上,山南的戈壁是以黑色石頭居多,山北則以紅色居多,這麼想來,也卻是頗為貼切灼日柵欄的名稱了,特別是在白天山北那片紅色戈壁熱氣蒸騰的時候,遠遠望去就像是在戈壁上燃起了無邊無際的火焰一樣。
與閭丘夢所說的毫無二致,這裏隻長草不長樹,其實這草實際上也隻是蔫不拉幾的藏在石頭縫裏,遠沒有離塵子之前想象的那樣壯觀或者怡人。
按說像灼日柵欄這樣區域根本都不適宜居住,但這裏的人口卻要比彤山分據點還要多上不少,甚至還有許多商團、商隊在這裏駐紮,另外,這裏的駐軍也比彤山分據點多上好幾倍,這一點從山頂那連綿的防禦工事就可以看出了端倪。
原因其實簡單,一,灼日柵欄的黑色岩山下,就是滅世之戰時方舟火種計劃的區域地下要塞;二,這個地下要塞裏現在改建成了數個食鹽加工基地和倉庫,當然還有一些隱秘軒轅飛熊並沒有對外宣告,三,這裏是食鹽的最大中轉站。
商會的車隊源源不斷的把鹽從鹽田那邊跋涉數千裏運到這裏進行再加工、包裝,然後批發給商團、商隊,最後,鹽就徹底流通了起來。
軒轅飛熊把鹽業加工轉運基地放在這裏自然有他的考慮:灼日柵欄周圍的戈壁為防禦提供了優良的視野,卻讓他潛在的敵人無從匿跡。同時他為了保證鹽業加工轉運基地的安全,分別在灼日柵欄的南北二百千米左右設立了一個分據點,並修通了三個分據點間的軍用通道。
但是這裏缺水,特別是人口越來越多以後。
駐軍、商業人口、生產人員,以及他們的家屬、奴仆,所有人每天都需要喝水,有些還需要洗澡。
灼日柵欄分據點自己隻能供應出百分之八十的清水和百分之三十左右的淨水,這意味著用水必定會受到限製。清水還好說一點,但是略微有點家底的人,比如那些商業人口、軍士及以上的戰職人員以及他們的家屬,都不願意去喝那清水,因為那等同於服毒。但是因為這裏的水從其他分據點調運過來後,價格至少翻上了數倍,所以這一部分人通常的做法是從水商店裏購買一些淨水,然後跟清水一起兌著喝,至於那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則很可能連清水都得不到保證。
在彤山分據點,一千克淨水的價格是一千克鹽券,可在灼日柵欄,則至少可以賣到三千克鹽券,所有的商人都看到了這個商機,但誰也無法占有足夠大的份額,因為他們壓根就不能在灼日柵欄生產出淨水。
所以,閭丘夢領著自己的先生離塵子來了。
……
掃了幾眼黑色岩山上那與彤山分據點一般無二的密集石穴房子後,離塵子一行進城了。
支付車費,尋找旅館,找地方寄存那兩輛木車……
中午之前,離塵子總算是又一次的坐在了餐桌前。
“先生,您試試這個,是黃椒獸的臀肉。”閭丘夢從一大塊金黃色的烤肉上切下了一片,叉到了離塵子的盤子裏。離塵子習慣性的用仙識掃了掃後,用叉子叉進了嘴裏,咀嚼完後,點點頭問道:“味道還好,這黃椒獸是灼日柵欄的特有物種嗎?”
閭丘夢笑盈盈的又將一片切好的肉片放進了他的盤子,然後答道:“不是的,是從北方二百多千米外的黑水分據點那兒販來的,這是一種鑽地獸,生長在黑水泊邊緣的地洞裏。”
“二百多千米?運活物過來不麻煩嗎?”離塵子好奇的問道,據他所知,離蕪高地的空港之用於分據點與主據點的補給運輸,眼前這肉食明顯不屬於軍方的補給範圍,如果是用人力大車拖運的話,路上的風險不說,光運輸成本都令人咋舌。
“先生,這灼日柵欄多的是軍官們的女人和貴族、商人喜歡吃這種肉食,我聽說這是軍方的人私自在補給車裏夾帶的,這旅館的後台估計就是軍方的人,要不指定弄不到這種好貨。”閭丘夢一邊答著,給閭丘美也切了一塊。
離塵子點了點頭,想了想後指了指正坐在隔壁桌吃麵餅的西門依姐弟說道:“閭丘夢,給她倆切點過去。”閭丘夢愣了愣,心說這三十千克鹽券才能買到四百克的鮮肉哪是她姐弟倆配吃的啊,手裏卻是飛快的切下了薄薄兩片,放進一個空盤子裏遞了過去。
“謝謝主母賞賜。”西門依頗有點受寵若驚,連忙道謝。西門賜哈了哈腰,衝著閭丘夢擠出了個諂媚的笑容,瞅見閭丘夢坐了回去,連忙用叉子扒拉了一下盤子裏的兩片肉,叉出薄的那塊夾進了麵餅裏,美美地咬了一口後,一邊咀嚼一邊點了點盤子的另外一塊示意姐姐吃。西門依見他這幅模樣,眼眶紅了紅,壓低聲音說道:“弟弟吃吧,我不要。”“姐姐,你吃吧,你看你這大半個月都瘦了一圈了。”西門賜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光顧著說我,你自己呢,又瘦又黑。”西門依把盤子推給了西門賜,“你多吃點。”
一旁的離塵子歎了口氣,剛才他聽見這姐弟倆的簡單對話時,突然想起以前戈如煙也跟伍百歲說過類似的話。戈如煙雖然表麵上總是對伍百歲挺凶的,但是離塵子卻是知道,戈如煙內心裏一直把伍百歲當做了自己的弟弟,每逢離塵子弄回點好吃食,戈如煙總會把自己的那份裏分出一多半來給伍百歲,然後笑盈盈的看著伍百歲拿腔作勢的推辭。
“閭丘夢,給西門依她倆叫一盤吧。”離塵子放下了叉子,“我吃飽了。”
“先生,您先剛吃了兩口呢。”閭丘夢連忙說道,想了想後招手換來了餐館小廝,“給那桌來份黃椒獸肉,一百五十克分量的。”
西門依和西門賜二人連忙站起身來推辭,離塵子把手一擺,示意二人不要過來,說道:“別客氣了,你倆啊,就是兩個孩子,吃吧。”說罷站起來拂了拂衣衫下擺,走到門外看那十二名女奴去了。
閭丘夢連忙推了正在大快朵頤的閭丘美一把,拉起她跟在了離塵子身後。
“姐姐,你說先生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了?”西門賜眼珠子轉了轉後,想到了一種可能。西門依連忙堵住了弟弟的嘴:“可別瞎說,讓夫人們聽見了,我們會被趕走了,你別忘了我們現在根本沒地方可去。”
西門賜聽見姐姐這麼一說,沮喪的低下頭:“都怪我。”
“不怪你,你也是為姐姐好。”西門依摸了摸西門賜的頭頂,笑著說道,“先生是個善良的人,我們好好伺候先生,他不會虧待我們的。”
就在姐弟倆絮絮叨叨相互打氣的時候,離塵子蹲在那十二名女奴麵前看傻眼了。
能不傻眼嗎?一個個五大三粗體格彪悍相貌不堪,如出一轍的蓬頭垢麵衣不蔽體狼吞虎咽,怎麼看都像是一群餓壞了的漢子,如果不是她們身上那已經快成抹布條的衣服沒能遮蓋住她們的性征的話。
因為這些女奴不知道離塵子才是她們真正的主人,所以看見離塵子過來也不害怕,一個個一邊用力的啃著黑麵餅咕嘟咕嘟的喝著清水,一邊警惕的盯著越走越近的離塵子,好像有點擔心他會奪走她們的食物。
離塵子停下了腳步,右袖剛剛一擺,女奴們突然齊嶄嶄的跪在了地上,額頭貼地,一動不動。離塵子一愣,仙識一撐,原來是閭丘夢和閭丘美倆姐妹跟上來了。
“她們多大啊?”離塵子指著十二名女奴問道。
“據奴隸販子說,年紀最小的十三歲,最大的十七。”閭丘夢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