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雲岡衛城的新兵營裏呆了四天以後,離塵子覺得這其實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首先是因為這裏的夥食還算不錯,雖說吃的依舊是黑麵包,但是質量明顯要比進城那晚吃的要高,喝的清水過濾程度明顯超出了镔鐵山礦區的水準,如果它能再純淨三倍,差不多就是標準的淨水了。離塵子依舊睡著他的單兵帳篷,而不是像其他的那些新兵一樣睡在大帳篷裏,他不知道這其實得歸功於澹台無傷的那封信,盡管尉官壓根就不知道那封信上麵寫了些什麼,但他卻覺得這麼安排離塵子或許會更妥當一些,畢竟新兵帳篷裏總會生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可不想將來某天被澹台無傷把火氣撒在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新兵營還提供一些有限的書籍,其中大部分都是與槍械有知識關,一小部分則是跟女人有關,除了離塵子外,很少有人會關注槍械知識的書籍,所以他很輕易的就抱回了一大摞,並且看得津津有味。由於孟青的緣故,其實離塵子認識的碧衍行星字並不多,但這不代表他不能看懂這些槍械的結構和原理,曾身為仙界煉器大師的他雖說掌握的是另外一個門類的“武器製造”,但歸根結底兩者之間也還是有著一些聯係的。
至少,離塵子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另外還有一點,這四天裏壓根就沒人來管他們,聽說是因為完顏飲墨臨時更換了一個教官,而之前的教官好像是因為某種原因已經被勒令離職。
第五天上午,新教官到了,這個身高接近二米一的魁梧家夥很符合離塵子心目中的武夫形象。新教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合新兵訓話,這貌似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訓話地點在操坪上,新教官的兩名扈從搬來了一張大桌子和一張椅子,不過新教官並沒有打算坐,而是直接跳上了桌子。
當離塵子與其他的四百多名新兵稀稀鬆鬆的站成了幾個不太規則的方陣後,新教官的訓話開始了: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狗雜碎,你們的老爹我才被人從石板集衛城的前線揪到了這裏,要知道,我其實更願意呆在陣地上,用槍裏的子彈收割敵人的鮮血,而不是看著你們這些連站都站不好的家夥在我麵前像個女人似的顫抖。”
“我叫呼延刃,外號屠夫,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殺人,殺敵人,殺愚蠢的不聽話的原野人,我還有可能殺死你們其中的一部分,在我認為他不配當軍人的前提下。”
呼延刃的話似乎嚇住了這些新兵蛋子,他們開始慌亂的交頭接耳起來,嗡嗡聲響起的時候,離塵子瞥見了呼延刃嘴角的一絲壞笑,然後便看見呼延刃從腰帶上拔出一把碩大的手槍,衝著右側一連開了四槍。新兵轟然分散,但卻沒人敢真離開,在大家的注視中,那四名被子彈擊中胸口的新兵很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血液噴了出來,然後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離塵子的眉毛一跳,瞳孔霍時收縮,盯向呼延刃的眼神也凜冽起來。
呼延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離塵子所在的方向後,他跳下了桌子,邁著慢悠悠的步子走到四名倒在地上的新兵麵前,衝著其中一個被打穿肺部正拚命嗆血的新兵頭上又補射了一槍,把這個家夥的頭蓋骨掀到了一旁,腦漿混合著鮮血慢悠悠的從顱腔裏滑了下來……這個情景讓周圍的新兵們發出了壓抑的驚呼,甚至有幾個已經遏止不住而嘔吐起來。
“這就是你們以後的生活,看著別人死亡,或者自己死亡,沒有第三條路!剛才這四個笨蛋在我說話的時候開小差,所以我很高興的殺死了他們,現在,歸隊!”呼延刃嘶吼一聲後,重新跳回了桌子上,揮舞著手臂喊道,“馬上歸隊!馬上!”
看到新兵集結的速度提高了不少,隊列隊形也比之前有模有樣了許多,呼延刃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把槍收回槍套裏,一揮手對自己的兩名扈從說道:“把那四個家夥的屍體丟在跑道上,然後讓這些軟蛋圍著跑道跑步,什麼時候倒下一半人什麼時候再讓他們休息,最先倒下的人,槍斃!”
“是!”兩名扈從幹淨利落的回答道。
臨近傍晚的時候,呼延刃用槍打爆了兩名新兵的頭,因為他倆是同時倒下的。
所有還在奔跑中的新兵在那一刻都戰戰兢兢起來,一個個畏懼的躲閃著呼延刃的目光,生怕這個惡棍相中自己,成為下一個犧牲品。不,還有一個例外,離塵子。
雖是連續奔跑了近七個小時,但離塵子卻絲毫不覺得累,他的跑動很有意思,嚴格來說,更像是揮舞大袖的同時,邁著極大的步子,如果他身上穿著的是以前做仙人時的漢服的話。
他很不像話的前後大幅擺動著胳膊,往往一步跨出就是別的新兵步伐的兩倍,偏偏他又沒有半點領跑的覺悟,刻意放緩了節奏後,他基本上是在跳著一支滑稽的舞蹈。元府內的元力漩渦不緊不慢的轉著,一邊吸納身遭遊離的天地元氣,一邊在元決的控製下把元力散向身體內各處肌肉,如果離塵子願意,他至少還可以像這樣跑上十幾個小時。
自第三圈起,呼延刃就注意到了這名另類的士兵,如果不是不想在第一天殺死太多的人,他恨不得立馬拔槍幹掉這個討厭的家夥,他那奔跑的姿勢更像是在挑釁自己的威嚴。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離塵子的討厭變成了訝異,已經連續過去了幾個小時,這名士兵不僅沒有露出疲態像其他士兵那樣跑得跌跌撞撞,反而手臂擺動的幅度更大,步伐更加跋扈,這不免有點讓呼延刃覺得氣惱,這小子明明可以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後,可又偏偏不這麼幹,臉色始終平靜得不像話。
當跑在隊尾的兩名士兵無可奈何的同時倒下後,呼延刃鬆了口氣,拔出槍射穿了這兩名可憐鬼的頭顱。呼延刃射完後心裏有種暢快感,任誰憋了幾個小時的氣後都難免有想要發泄的感覺。殺完人後,他揮手招來了扈從,吩咐了幾句後便匆匆的離開了操場,他再也不想看見離塵子的奔跑姿勢,哪怕他已經能夠確認,離塵子是一個好兵坯子。
晚餐比昨天要晚了兩個小時,不過令人驚異的是,大家的餐盤裏都多出了一塊約莫五十克重的肉塊,香噴噴的頗為誘人。呼延刃的兩名扈從很滿意大家對肉塊的渴望,在提醒大家說這是呼延刃教官的特別獎勵後,也順便介紹了自己,他們中個子高點的那個叫牛春生,矮個的叫丁必勝,然後他倆告誡這些新兵,教官實際上比他自己所宣稱的還要喜愛殺人。
一半以上的新兵被嚇住了,不過在經曆了兩次驚嚇後,另一些新兵覺得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說起來這些新兵的素質其實都不錯,他們來自各個原野人聚集點或者礦區,有些人的兄弟身子就在軍中,來到兵營的目的其實也夠簡單:獲取更好更多的食物和飲水,在可能的情況下,獲取更多的武器和女人,包括戰俘。完顏飲墨在軍中定下一條規矩,戰鬥時,士兵們能夠留下戰利品的五分之一,戰利品當然也包括戰俘。
離塵子從入營手冊裏看到過這條軍規,但引起他注意的是另外一條:完顏飲墨兄弟師的正式士兵,可以自聘一名輔兵,但隻限一名;完顏飲墨兄弟師尉級別的軍官,則可以擁有一名扈從和一名輔兵,最多不得超過四名;校級沒有限製;尉級的軍官可以在狐狼之城的六大衛城中獲得一套小型住宅,校級則可以在狐狼之城獲得相應的一套。
與之對應的是軍功條例:普通士兵想成為中士的標準是在戰鬥中殺死對方一百五十名士兵或者三名中士,此後每升一級則需要翻上一倍,以此類推,尉官後的升遷則是有兩種,一種與士官級差不多,隻是把殺死士官改作殺死尉官就可以了,第二種是以軍功及繳獲物資的價值換算,那就複雜多了。
離塵子看完這些後猜想這應該是為什麼完顏飲墨兄弟師現在隻有六個校官和九十一名尉官的原因了,在幾乎掃蕩了呼嘯平原所有的原野人聚集點後,哪裏還有多少敵人可供殺戮。與此同時,離塵子了解到了完顏飲墨兄弟師軍官的強悍:澹台無傷這個可以獨自驅逐數條鬼獠的家夥,居然隻是中尉,屠夫呼延刃也剛從中尉升遷到上尉不足兩年。
難怪這個家夥很氣惱自己被完顏飲墨從前線調回來。
在其後的半個月裏,離塵子和新兵們再沒見過屠夫呼延刃,每天安排、督促他們訓練的都是他的兩個扈從。訓練很單調,上了兩節射擊姿勢課後,除了跑步外還是跑步,不過在跑到第五天的時候,每個人的身上便增加了三十千克重的金屬錠,又五天後,金屬錠加到了六十千克。當扈從再次要求新兵們把八十千克金屬錠往身上背的時候,有一名新兵鼓足勇氣詢問了這麼做的依據,幾秒鍾後,一發子彈飛過來擊中了他的左眼眶,又從他的後腦勺鑽了出來,並在那兒留下了一個恐怖的大洞……
就在大家都頗有點驚慌失措的時候,離塵子卻把目光投向了兩千多米外的一個山頭,借助仙識捕捉到的子彈軌跡,他可以準確的判定出射擊的位置,順便他還在第一時間猜出了打死這名新兵的人就是屠夫呼延刃,除了他,離塵子想不出還會有誰能在兩千多米的距離外一槍爆頭,要知道完顏飲墨兄弟師最好的重型狙擊槍的有效射程也隻不過是一千六百米而已,另外,屠夫呼延刃的兩名扈從的從容表現證明這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