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男女相愛、愛撫、造愛,都是美麗的事,社會不應用有色眼光看待男女的愛慕行為。
對於當街擁吻的男女,李教授會否覺得有傷風雅呢?他的答案是“那是一種真情的流露,是符合自然的事”。
(二)婚外情與貞操論
我也向李教授提出我對婚外情的看法,並希望他能為我解開“疑團”。我說:“據觀察和分析,新加坡男女婚外情的普遍,很可能是由於女性對性愛的要求提高了,她們覺得有婦之夫比較善解人意,而且有婦之夫通常在造愛時,考慮的是如何使女方快樂,而不大在乎自己快樂不快樂,這跟法國人的性愛觀相似,因此,有的女性寧可不要名份,也要跟著對方一輩子。”
沒想到李教授會說:“這種性愛觀才是正確的,男性在造愛時應考慮女性的需要,盡量使女性快樂和滿足。過去,中國傳統女性在性愛方麵太壓抑自己,她們忽略了性愛就像吃飯一樣,是生理上的需求,是很自然、很愉快、又很平常的事。你在文章中對性愛快樂的描述,對鼓吹性開放是有幫助的。男女造愛基本上是互相愛護和互相關懷的具體表現。當然,縱欲主義和禁欲主義這兩種極端是不正確的。男女間甚至應該在婚前發生性關係,才能知道彼此能否協調。”
當然,做學生的人應對性愛有正確的觀念,才能避免棄嬰之類悲劇的產生。
從李教授主張婚前性行為的觀點來看,“貞操論”已變得毫無意義了。其實,現代青年對貞操的看法已改變了很多,這種改觀或許能使女性看透“失身”問題,在檢討失戀經驗時,不會因為“失身”而痛苦不堪。從粵語影片中,我們常可看到女性為“失身”痛苦,甚至自殺的情節,但這類鏡頭從來不在西片出現。西方人覺得令人痛苦的不是“有沒有失身”,而是感情和心靈上所受的打擊和創傷。
李教授完全同意這看法,並認為性開放和婚姻高度自由化,能使每個人在心理和生理上取得平衡和健康,有助於個性的全麵發展,使人身心開闊。人就像樹葉一樣,每片葉子都是不同的,每個人的生理和心理結構也是不同的,他應該了解自己的個性和需求,順其自然地發展。同時,每個人都應該把握自己每時每刻的存在,去主動地選擇、決定、行動、創造和奮鬥,努力追尋自己的快樂、幸福和成就。
李教授也說,至於婚姻自由化和家庭結構的削弱對兒童心理的影響,則有待探討。
當然,婚姻自由化並不是指不負責任或欺騙別人的感情,相反的,它反映了人類對愛情的處理態度越來越理智、成熟和自覺,才不需要再靠結婚證書、道德規範、法律製裁去維係感情。
向李教授提出“愛情、性愛與婚姻”的問題,主要是受到弗洛姆的影響。他在《愛的藝術》這本書中感歎萬分地說:“對人來說,恐怕再沒有什麼事像‘愛’那樣,總是首先以如此巨大的希望和期待開始,卻又常常如此有規律地以失敗告終。而令人不解的是,人類如果在其他事情上迭遭失敗,那麼一定會非常渴望知道失敗的原因。唯獨在‘愛’這個問題上,人們一方麵絕不放棄對愛的渴望和追求,另一方麵卻從不覺得應當考慮一下在‘愛’上失敗的原因。”
(三)買增肥丸送嬌妻
李教授對男女關係的分析,加深了我對目前一些社會現象的理解,使我獲益不淺。
在我們告辭時,他也托我替他在香港給李太太買增肥丸。我對增肥丸感到好奇,因此問他:“李太太的瘦會不會是健康的瘦,而不必吃這類藥?”李教授說:“是體弱的瘦。”
寥寥數語和一個小動作,流露了一個丈夫對愛妻的深切關懷。他不但是思想的巨人,也是行動的巨人呢!
當我把藥名給抄下時,李教授寓意深長地說了一句話:“在中國,用左手寫字的人一直很少,家長從小就給孩子糾正過來。其實,這是不必要的。世界各方麵都應該多元化一些,不一定硬要統一在一個僵化的外在的格式裏。”
(原載香港《明報月刊》1988年5月,筆者黃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