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本質”，不是一下子可以想出來的，“美感”問題也不是一下子可以解決的。現在有一種很有趣的現象，似乎美學文章人人都可以寫，隻要有點文化水平，讀兩三個月的美學書，隨便想一想，就可以來討論來撰寫美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之類的文章。這說明我們的美學學科不成熟。我就不相信一個人讀了三個月的物理書，就可以寫出一篇講量子力學的文章；或者是讀了三個月的經濟理論書籍，就能夠寫一篇有關經濟的文章。另一方麵，也說明有些人把美學看得太簡單了。美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已經討論幾千年了，基本上把所有的道理都講光了。你自己以為講了許多東西，其實都是舊的。那麼五六十年代為什麼還能講這個問題呢？那是因為馬克思主義對這個問題的看法還沒有被具體講過，所以還需要講一講。但如果老停留在這個階段便不行了。真正要再講美的本質，就需要更深入地分別從哲學、心理學、社會學多做些研究。
記者：聽說你在搞中國現代思想史，它的主要內容是哪些？你認為思想史和哲學史的概念及內涵有否區別？你在思想史研究中所選擇的是什麼樣的角度？
李：我在寫《中國現代思想史論》，也是粗線條的，與《中國古代思想史論》差不多。它包括了八篇論文。第一篇《啟蒙與救亡的雙重變奏》，已經在四川《走向未來》雜誌上發表；第二篇是關於中國現代三次學術論戰（科學論戰、社會性質論戰和民族形式問題論戰）的；接下去有講胡適、陳獨秀、魯迅、青年毛澤東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還有談20世紀中國文藝和中國現代新儒家的；最後一篇談西體中用。這樣，我這三本書（古代、近代、現代思想史論）便可以說是從孔夫子一直談到毛澤東。
思想史與哲學史的區分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以後我再談。至於思想史的研究角度，也應該多元化，可以根據研究者狀況而有不同。各人選取的角度可以不一樣。以我來說，主要是從文化—心理結構這個哲學角度來談的。上層的東西如孔孟老莊便談得多一些。實際上，文化—心理結構還包括下層的東西，譬如農民意識、大眾心理以及民俗學等等，它們也是文化心理的一部分，也許是更重要的部分。對這些方麵，由於我研究得很少，不能亂說，我便隻能從上層的角度來談。
（1986年10月9日下午（根據錄音整理），原載《福建論壇》1987年第1期）